“那日泰,你无需在意。”
寨主的不知为何,紧紧顶着林径霜的脸,面色沉沉半晌,倏尔又有些惋惜同情。
“我当然不在意。但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这样并不能补偿什么,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
朝客脸色难得的变了,只是一瞬,如同昨天夜里他坦白自己曾放火烧榕树的那一刻。
“做好你自己的决定,不要管我的事。那日泰,时间不多了。”
林径霜全程没有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而后便被朝客带出了曙合拉的房间。
林径霜收好怀里的图纸,乖乖跟在朝客身边。现在她明白了,整个寨子只有朝客这个自述脾气不好的人会救她。
朝客并不住在寨子里,而是后方高处的坡上。
这里更干燥,屋子是仿造中原地区的建筑模样,宽敞的院子里种着一些草药,安排布局都是农家生活的风格。
她接过朝客递给她的一杯清茶,想也不想就喝了下去。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那里?你不担心我出卖你们吗?”
朝客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我一个火烧祭祀仪式的人,会在乎我面前的人是不是细作吗?”
林径霜哑然,看来朝客对这个寨子也没什么感情。甚至在她看来,那日泰作为寨主也并没有多爱这里。
他们不同于傅之安,傅之安热爱他背后的一切。林径霜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一个合格的君主所应当的回答是:征服土地,安抚人民,创建盛世,这是帝王天生该做的事。
闲来无事,朝客与她讲起了寨中的故事。
“曙合拉的名字寓意为光明,出生的占卜决定了她是侍奉神明的姑娘。”仅一个烧裂的龟甲,决定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一生。
从三岁起,曙合拉就住在那件漆黑的屋子里。她是神明的仆从,只能从神明那里祈求获得光明,赏赐给寨中的族人,而她自己只能在黑暗里日夜祈祷。
每一任神侍,都很短命。
他们生活在潮湿的黑暗里,山林间的风吹不到她们的发间,阳光落不到肌肤上。每一个风华正茂的姑娘,都会死在这一场以谎言为背景的集体霸凌中。
她们用自己的肉身换取族人的信仰,用死亡证明神明的慈悲与一人的奉献紧密相连。
“曙合拉十三岁那年,她还没病的这么重,偷偷跑到寨子外面的河边。那是族人们打猎时常休息的地方。”
十三岁的豆蔻,一身仿若神明的白衣裹着神采飞扬的曙合拉。阳光下的她才像是神明的侍者,将明媚与生机带来这片土地。
可曙合拉是不准偷偷外出的,族中猎手们靠近河边的脚步声将她吓得不知所措。白绢沾了水,重重叠叠的缠住脚,要将她拖入池中。
“或许她留在那里,永远的自由也不错。”朝客目向远方,因为迎接她的将是更残酷的人生。
“那日泰,我们十七岁的首领救下了落水的少女,他爱上了她。”
寨中只有一位这样装饰的女人,其实第一眼那日泰就知道她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一层白绢。可那日阳光正好,神明的侍者带来内心的跃动,他还是爱上了她。
一个是掌握寨中大权的领导者,谁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爱情离开这里。唯有那日泰不行,他是最不能违反神明的人。
他需要按照祭司要求,将心上人关入那间黑色的屋里,隔绝阳光,直至死亡。
十七岁的那日泰亲手将曙合拉送回,默默在暗处守护着她。可是黑暗不会怜爱曙合拉,疾病丝丝缕缕的缠上了她,除不尽治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