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陆淮让黑塔先去洗漱,自己去了厨房,给席昂夫人搭把手。
端着餐盘走出来时,陆淮的视线不经意划过博物架,架子上整齐地放着放着一些书本,以及玻璃和金属制成的小摆件,而在博物架的中央,放着一枚精致的相框。
里面装着的,是婚礼上两人的照片。
脚步在此刻只是停留了一瞬,陆淮收回了视线,走向餐厅。
饭桌上,席昂夫人一改她平日里“淑女”的形象,聊着她那似乎永远说不完的日常趣闻。
例如她昨天旁观路德维希的学术演讲,结果就看到了反对派朝着讲台上扔香蕉皮和马铃薯。
评价为,学术派阀之间的斗争比政党有过之无不及。
再例如那座蒲公英剧院,自从上次失火的事件后,剧院负责人申请在附近新增了三个消防栓用来表明自己对于事故的重视。
结果前几天,地下水管道破裂,剧院又被水给淹了。
温暖灯光下,欢快的笑声与餐具清脆的声响交织着,席昂夫人聊着那些趣事,她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陆淮和黑塔身上离开,眼底尽是温柔。
陆淮嘴角微微上扬着,他低着头,看着眼前桌上那一碗南瓜粥,飘散而出的热气让他的眼睛有些微的模糊。
忽然,柔软的指尖触及他的眼角,陆淮下意识偏过头,却见黑塔正歪头看着他,脸上带着微妙的笑。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白皙的手指在陆淮面前晃了晃,那指尖上,分明有着浅浅的湿润。
陆淮眨了眨眼,收回视线笑着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小陆,这可不行。”席昂夫人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整天被自己妻子欺负呢?别担心,我对黑塔那可太熟悉了,有时间我来教你怎么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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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当着黑塔的面大声密谋,然而黑塔确实毫不在意,她挽着自己的头发,挑衅似的看了陆淮一眼。
“没关系,就算知道了也没用,他可不敢。”
“问你话呢,敢不敢?”
迎上黑塔的视线,陆淮沉思片刻,随后和煦地一笑,没有言语。
见状,席昂夫人啧了一声,叹了口气。
“没救了。”
……
晚饭后,三人一同在泰文河畔散步,远远地,陆淮看到了那个孤独的山坡,在那个位置,似乎当属最接近天空。
回家后夜色已深,席昂夫人年纪大了,没多聊两句便准备去睡觉。
庭院之中,黑塔坐在秋千之上,仰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思考晨间的课题。
陆淮从房间内走出来,他扶住秋千的花索,坐在黑塔的身边。
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陆淮看着那转瞬即逝的星光,不由感慨。
“这流星飞的真快,还没看清就消失了。”
“如果能多停留一会儿就好了。”
黑塔的目光想着陆淮偏了偏,漫不经心地说道。
“流星想停下来,要么就是在高温中燃烧成粉尘,要么就是和其他天体相撞,不过哪怕是这样,停下来也只是在相对的参照系上。”
“好看吗?好看就对了,好看的东西可停不下来。”
陆淮迟迟没有回应,黑塔看着他那缄默的脸庞,许久后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陆淮低下头望向黑塔,沉默些许。
“想到之前曾看过的一本书。”
“魔鬼和神明打赌,要去诱骗一个矛盾的灵魂,魔鬼会给予那个灵魂一切想要的东西,若是灵魂因为那些诱惑得到了满足,只需要说一声—‘真美啊,请在此刻停留’,他就会作为打赌的赌注,落入魔鬼的手中。”
“所以神明胜利的条件是他抵挡所有的诱惑?那个神是悲悼伶人飞升了是吧。”黑塔嗤笑一声,“后来呢,谁赢了?”
“他获得了年轻,获得了爱情,获得了财富,他一生经历过波澜壮阔的游冶,热恋,政务,他在魔鬼的放纵下屡屡作恶,而后又建功立业,但他始终没有得到满足,最终甚至被忧愁吹瞎了眼睛。”
“嗯哼,你别说,还挺厉害,哦不……应该说野心挺大,不错。”黑塔看起来似乎还挺满意,“所以说,最终他抱着遗憾进了坟墓,但是神明获得了赌局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