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先给自己套上几个“盾”,省的哪句话聊崩了,以后一起干活尴尬。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也不想要个仇家:“我可没有啊,我也不是说你就一定是错的。就事论事儿,我只是单方面的、阐述我的个、人、看法,你能理解吧?”
直到小张伟轻点头。
尘这才接着说、用他最寻常的粗野语气:“你干嘛非要当超人呢?”
小张伟没回答。
尘探身拍拍小张伟的肩膀:“你看着我来,别老低头看坐垫。”
他竖起食指、轻点着小张伟的心口:“首先你是个人正常人,你是个妈生的人。别人拿嘴喝水,你用鼻子就点呛——你先别抬杠,你怎么喝、进肺里也是呛。”
尘的手往车头方向随便摆摆:“你满车看看他们来,有一个是正常人么?不算你在内,一车六个活物凑不出半个正常人来。老惦记跟我们比什么呀,你挺好个小伙——又帅又有文化的。可别在这事上犯轴。”
小张伟没说话,但大家都知道他听明白了。
尘接着追问他:“你认为的平凡是什么?”
他有些闹别扭的,喃喃着:“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说话具体点!你现在什么样子。”
“每天碌碌无为又毫无成就,一成不变的、能望穿到死亡的压抑生活。我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世人遗忘——在这个世界上留不下属于我的印记——到死时连我的经验都会离我而去。”
他越说越激动,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理智:“这里没有我的位置,有我没我无关紧要,那我在这的价值呢?我是对这种平凡的生活感到反感,可这又有什么错?!”
“你小子说啥呢,都给我说懵了。”尘挠挠头,“什么位置啊,你是想干啥呀、你是不想干了、还是想调换岗位啊。再说也没人不让你出外勤啊,跳河那次领导不也没说你啥么。”
突然高昂的小张伟又突然放低语气:“我不是哪个意思。。。我,我说不明白。”显得有些格外神经质。疯颠颠的。
荣听明白了:这个张伟——他的伟,是伟大的伟。荣又听到千娇低低的轻笑一声。但两人仍是静静听着,谁都没接话。
尘又用手点点低下头的他,故意无视他有些焦躁的情绪:“难道人活一生、就要做出你所谓的不平凡——超凡成就、改变世界或者立于亿万万人之上受尽追捧,才算是有价值的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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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伟又低下头了:“难道不是么?”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谁说?自己也不知道。
尘揉搓着下颌不存在的胡须:“那你认为你找到方法了么?”
方法。
这个词在小张伟听来是那么刺耳:方法就长在你们身上,可我偏偏不具备!
他用着不能称作阐释的态度、阐释自己的观点:“我不能像你们一样拥有超凡的意志与能力、像你们一样举重若轻——每当我想改变现状时,那份炙热的状态只能推着我走一段路。接着又会被某种巨大的惯性拖拽回来,回过神时又安于现状了。我心中的火就要萎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尘吧唧下嘴:“要不你去问问他们,我敢打包票、每一个人都是像你一样——以平凡的状态活着——没人能举重若轻,大家都有各自的苦恼,只是没在你面前说罢了。
另外、你要是能找到一个人,说‘我每天24小时都激情四射。’那不是酒蒙子的就是他妈的大力磕多了。”
正开车的千娇无声的笑了,她仍盯远光灯下的乡间夜路,没人注意到她此时的神情。
尘观察着小张伟,见他没说话,犹豫要不要接着说。
“这个道理你应该也知道:就连做成一件平凡的事都是有前提的——超凡成就更是如此。不是你‘得’的‘心情’有多强烈;是你真正‘舍’下了的‘东西’有多少,你点先有这个过程。即便这样,最后的结果能不能成功还两说呢——这背后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与其它的多种因素影响。”
尘看着小张伟又低下头了,手指点点他:“但最起码的,老祖宗说的‘舍得’这俩字你应该是懂得的。”
小张伟回想起了自己这些天混乱的作息,累得不成样子,整天昏昏沉沉,却什么都没能干好。
说出口时,他感觉自己委屈的厉害:“我明明舍弃很多了。”
尘尽量语气平和:“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
小张伟这些时日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
只是大家都是上班挣钱来的,不是他的老师、也不是他的家人,在小张伟自己的问题上,他们没有责任与义务为他做什么。
“你别舍弃身体健康啊。”尘说着点点自己的脑袋,“你该舍弃的是这个。”
他心里开始后悔了,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但话题挑起来就收不住了:“不有那么句话么:好决策是十个好方案中选一个,然后一以贯之。要我说,你那‘巨大惯性’的‘难’,有一半是你自己招扰来的。”
小张伟带着恨意,唯一一次主动抬起头:“我这些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为了某个考试、为了达到某种标准,我拼命了才学进来的东西,凭你两句话想让我舍弃?我这些年学习中所付出的时间与精力,难道你能补偿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