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兽异象,悬在天边,良久之后缓缓消散。
而整个山头,仿佛有祥瑞垂落,猛虎的威严之中,掺杂着圣洁的气息,在山间久久回荡。
后世的蛮荒子民,将此山命名为“圣虎山”,意为圣虎降世之山,世代朝拜。。。。
雪落无声,压断了最后一根枯枝。春初的烬余城看似回暖,可人心深处那道裂痕,却比冬夜更冷、更深。念归站在忆灯之下,望着广场上两座新立的坛台??“铭记”与“释怀”,如同天地两极,在晨光中静静对峙。她手中那枚铜铃再未响起,仿佛苏禾带走的不只是声音,还有某种曾被坚信不疑的绝对。
庆典结束后的第三日,梦录司送来一份异常报告:昨夜子时,光茧波动频率突变,其核心区域浮现一段从未记录过的记忆影像。画面模糊,似是某处地下密室,墙面上刻满逆向流转的符文,中央摆放一口残破铜鼎,鼎底铭文隐约可见:“愿安工程?壬寅终章”。更令人惊异的是,影像末尾,竟有一行血色文字缓缓浮现:
**“第九钥不在外,而在你体内。”**
念归盯着那行字,指尖冰凉。她将影像反复回放七遍,终于在第三次闪烁中捕捉到一个细节??铜鼎倒影里,映出的不是密室石壁,而是她自己的脸,双目紧闭,唇角渗血,额心浮现出一道螺旋状裂纹,宛如记忆之树根断裂。
她立刻召来陈砚与林晚。三人密议至天明,最终决定封锁消息,仅派遣两名最可信的守忆人潜入北渊旧矿脉,寻找影像中出现的符文原型。然而,五日后,二人音讯全无。派出的搜救队只在矿洞尽头发现一面镜碑碎片,其上浮现出一行不断重复的低语:
“你记得的,是你被允许记得的。”
与此同时,南方三州的失忆潮并未平息,反而开始呈现新的特征:部分患者虽丧失对亲人的记忆,却能准确背诵《太平纪事》中的段落,甚至能用古体字默写出整篇文本。更有孩童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我非今世之人,乃愿安癸卯批次第七容器。”醒来后对此毫无印象。
陈砚彻夜分析数据,终于从百万条记忆样本中提取出一种共性模式??所有受影响者脑中都存在一段“记忆嵌套结构”:表层为日常经历,中层为情感记忆,而最底层,则是一段高度压缩、加密的记忆代码,形如青铜轮盘的运转轨迹。这段代码无法被正常唤醒,唯有在特定情绪波动或外部共振下才会激活。
“这不是单纯的洗脑。”陈砚声音沙哑,“这是一种‘记忆寄生’。他们的意识深处,藏着另一个人的记忆种子,正在缓慢生长,吞噬原主的认知边界。”
林晚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所以……那些人,正在变成别人?”
“不止。”念归低声接话,“他们正在成为‘集体意志’的一部分。就像……忆炉中的鼎,把千万人的记忆炼成一体。”
她忽然想起苏禾临别时的话:“真正的自由,是选择记或忘。”可若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无法确定,又谈何选择?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守忆人跌撞奔入,怀中抱着一块焦黑石板,正是北渊干涸泉眼处发现的那种。石板表面布满扭曲符文,但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符文竟在缓缓移动,如同活物般重组排列。片刻之后,文字成型:
**“你不愿面对的,才是真相。”**
念归伸手触碰石板,刹那间,脑海中炸开一片白光。无数画面汹涌而来:她看见幼年的自己跪在废墟前,手中攥着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写着“念婉之女”;她看见母亲在火光中回头,嘴唇开合,说的却是《太平纪事》里的句子:“忘了才快乐”;她看见自己第一次点燃忆灯时,光茧映出的并非她的脸,而是一个陌生女子的身影,眉眼与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住手!”林晚一把推开石板,将念归拉回现实。她已满头冷汗,呼吸急促,忆玉在胸前剧烈震颤,表面竟浮现出一丝黑纹。
“你看到了什么?”林晚急问。
念归久久未语,最终轻声道:“我看到了……另一个我。”
那一夜,她独坐灯下,翻阅烬余城百年档案。她在“南陵教案幸存者名录”中找到了姑母念婉的名字,旁边标注:“自愿接受记忆调和,转入静土疗养,编号07-壬寅。”而在另一份尘封卷宗里,她发现了一张泛黄画像??画中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眼神坚毅,题注写着:“念归,原名念知,因认知冲突严重,实施记忆重置,归档于癸卯批次。”
她的手猛地一抖,墨汁滴落,晕染了“重置”二字。
原来……她也不是最初的自己。
百年前,南陵教案爆发,朝廷以“安心药”镇压民情,大量百姓自愿交出痛苦记忆。但少数极端案例因情绪过于激烈,导致记忆系统崩溃,产生“人格分裂”现象。为防止社会动荡,监察院启动“愿安工程”,将这些“不稳定个体”的记忆进行切割、重组,并植入新的身份叙事,使其成为“新公民”。而念归,正是其中之一。她的本名是念知,因目睹母亲被当众焚杀而精神失常,反复高呼“我要记住!我要报仇!”,被视为危险分子,遂被送入静土研究所,接受全面记忆重构。
而真正活下来的,是那个选择了遗忘的“念归”。
“所以……我不是在追寻真相。”她对着烛火喃喃,“我是在替另一个死去的我,完成一场复仇。”
窗外风起,槐叶簌簌作响。她忽然明白为何苏禾会说“你也该忘了”。因为他早知道她的本质是一场人为制造的“替代品”,是一个被赋予使命的壳。而她这些年执着于“记忆即道”,不过是在延续一个被设计好的剧本。
可若如此,她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