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慈装了两本诗集、抱了两匹布料,在一处不起眼的小胡同前下了车,不一会儿便在其中一处小门前敲响了门:“李大哥,李盼山大哥在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里面探出头来,见到张应慈,立刻笑眯了眼:“娘,是张叔叔来了。”
“嫂子,是我,”张应慈对着后面来的女子笑了笑,“李大哥不在家吗?”
女子利落地招呼他进屋:“应慈,快进来。他呀,一天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是你,我听说你去江南了,那边可好玩?”
“江南很是有趣,以后有机会该让李大哥带着嫂子和小虎一起去玩一玩。”张应慈把布匹放在李盼山家的桌上,解了外面包裹的粗布,露出里面墨蓝的锦缎和水色的丝绸:“嫂子,这布料我瞧着挺好看,买来送给您。”
女子十分惊喜,但却不肯收,两人推拒一番,最终张应慈说:“叫李大哥改日多请我吃两次酒,到时候嫂子莫要嫌烦才是。”
离开这处小院,张应慈又沿着胡同穿梭,避开仙道卫所在的大路,去到了另一条更靠近城中的胡同里,将怀里的两本诗集取出,敲响了另一扇门。
是夜,张应慈在宵禁后才回到万府,送他的是几名仙道卫,李盼山脸上两坨红晕,嘱咐了仆役好几遍要照看好人,才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离开。
仆役扶着同样晕晕乎乎的张应慈回了屋。片刻后,本该醉倒的张应慈起身,行动利落地去到了书房。
“老师。”
撑在桌上打瞌睡的万前夕
纪无锋回忆起在密室里看到的东西,除了自己被万第荣抱来时所穿的旧衣和襁褓,还有那一叠叠纪父和曾云往来的信件。
信件很多,按照时间顺序摆放,被捆扎得整整齐齐。最初的一封信和最后一封信的时间间隔多达十几年,而在曾云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中,写着:
“……吾屡抗圣意,直言反驳,早已圣心不属。观近日诸事,矛尖直逼吾身,恐难逃一死,往后若妻儿落魄,望君照拂一二。却有第三子,浪荡无术,竟藏娇乡间,更甚已怀胎数月。知此,余初顿怔怔,后家法处置。君切勿操劳此子,任其民间生灭……”
黑团团的夜里,陆容辛看不清纪无锋的表情,只能握着他的手,问:“你确定吗?”
“应当是的,或许这就是万第荣四处找我的原因吧,”纪无锋捏着陆容辛的手指,柔软的触感令他渐渐放松,“因为他是曾云的师弟,两人拜在了同一个老师门下。”
陆容辛:“你……”
“我应该就是那个浪荡无术的第三子的儿子,因为这封信过后不久,曾大人就被下令诛九族,这种情况,只有被藏于乡间、不为人知的女子能偷偷生下血脉。我想,万大人定是知道此事。但或许是我的生母遇到了困难,或是改嫁之类的,所以万大人带走了我,把我送到了与曾大人交好,又与朝堂没有任何联系的锦绣山庄。”
“或许,你可以和万大人求证。”
“我不知道……”纪无锋语气中略带迷茫,“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大哥,所有人都待我很好,我从未想过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后来我随着师父习武,每每想到回家,也都是回来这里,我……”
陆容辛紧握住纪无锋的手。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此时反而不知该安慰些什么。
纪无锋倒是笑了一声:“我只是有点憋闷,不过想太多也没用,武林大会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还是先处理好当下的事。”
“好,你想说什么,我随时会听。”
两人拥抱一下,又躺了回去。
这次,纪无锋握着陆容辛的手很快睡着了,倒是让一旁担忧的陆容辛失笑——或许,这就是纪无形敢让纪无锋去密室的原因,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不会沉湎其中。
第二天,天气微微发阴,但胜在凉爽舒适。
陆容辛找来材料,给纪无锋略略修饰了容貌,让他看起来更“北域”一些。
大嫂给他们准备了各种可能用的上的物品,竟需两辆马车才能拉得下,纪无锋好说歹说,减到了能在一辆马车放下的数量。
纪无锋试图和王润君作最后的拉扯:“大嫂,不过多半天的路程,这三层的食盒真的用不上。”
王润君命人换成了一个两层的食盒:“这样可以吗?”
说着,王润君用不赞同的眼光看向纪无锋,不知为何,那样子让纪无锋想起小时候做错事后的忐忑。
纪无锋退缩道:“……好。”
纪无形住着拐杖走上前来,拍了拍自家弟弟:“带上吧,你嫂子不放心你们出门。还有,这次去双青坪,你只管专心争你的第一就可以了,其他事,我们自会帮你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