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本来准备好了一肚皮的理由,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一个都想不起来,反倒是当年回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犹记得当年青冥与巫族血战,李治的镇山领刚刚建立,自己都还立足未稳,就亲率数万精兵倾巢而出,血战多。。。
夜雨落在青冥城的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敲着瓦片,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沉睡的记忆。无名碑前那盏守心灯却未熄灭,火焰在风雨中微微摇曳,却始终不灭,仿佛扎根于天地之间的一缕执念。
女孩站在灯下,披着一件旧斗篷,是那位曾为她点亮命运之火的老妇人留下的。她已不再是那个连字都不识的洗菜丫头,而是溪谷村新一代的守灯人。她的手掌早已磨出茧子,不是因劳作,而是因每日拂拭灯座、倾听灯火低语所留下的印记。她依旧不会写字,但她能用声音将故事种进孩子心里,如同春风播下草籽。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画面,只有声音??一个男人在黑暗中喃喃自语:“我记下了……每一张脸,每一滴泪,每一次呼吸断绝前的颤抖。”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带着铁锈般的痛楚,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亡魂。
她惊醒时,窗外雷声滚滚,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晶刃碎片,冰冷如霜,边缘泛着微弱蓝光。它不属于她,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她认得这种质地??那是当年沈临川手中镜心碎裂后散落世间的残片之一,共启者曾下令封存所有此类物品,以防记忆反噬再度引发心渊动荡。
可这枚碎片为何会来到她手中?
她起身披衣,踏进雨幕。守心灯感应到她的靠近,忽然剧烈跳动起来,火苗拉长成一道竖瞳般的形状,映出远方景象: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废弃塔楼,孤零零矗立在北境荒原之上,塔顶悬着一块残破铜牌,上面刻着三个模糊大字??“忆刑台”。
传说中,那是织梦师最早设立的审判之所,用来拷问那些拒绝佩戴梦环的人。他们被绑在高台上,被迫观看自己最痛苦的记忆千百遍,直到精神崩塌,自愿臣服。后来此地被废弃,连地图都抹去了它的存在。
而现在,那座塔的影子竟清晰浮现于灯火之中。
她知道,这不是偶然。
翌日清晨,她收拾行囊,留下一封信??当然不是写的,而是请村里的盲眼乐师代为口述,录在一卷竹简上。信中只有一句话:“我去听一个没人愿意再提起的声音。”
前往北境的路途漫长且凶险。越往北,气候越冷,土地也越发贫瘠。沿途村庄大多空无一人,房屋倒塌,井水干涸,唯有墙上残留的涂鸦诉说着过往:有的画着破碎的梦环,有的写着“我们记得”,还有的只是一个巨大的问号,深深凿入石壁。
第三天夜里,她在一处废驿歇脚。篝火燃起时,忽觉胸口一热,低头一看,掌心浮现出那枚晶刃虚影,正轻轻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裂缝上。
来者是个老者,身穿褪色灰袍,背负一只布满裂痕的木箱。他面容枯槁,双眼浑浊,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醒。
“你是冲‘忆刑台’去的?”他开口,声音沙哑如风刮过枯枝。
女孩点头:“您是谁?”
“曾是那里的记录官。”老人坐在火边,打开木箱,取出一本焦黄册子,“他们叫我‘忘名氏’,因为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名字,包括我自己。”
他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与罪状,但每一个字都在缓缓消退,如同墨迹遇水融化。“这是当年被迫供述者的名单,也是他们的遗言集。可如今,纸页也在遗忘它们自己。”
“为什么带它出来?”女孩问。
“因为有人开始重修忆刑台。”老人抬头,目光锐利,“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铭记’。可当铭记变成强迫,它就不再是记忆,而是复仇。”
女孩心头一震。她想起了沈临川??他曾想让所有人永远记住痛苦,结果却被自己的执念吞噬。难道又有一个人走上同样的路?
“是谁?”她问。
老人沉默良久,才低声吐出两个字:“**苏砚**。”
这个名字如针扎进她的意识。苏砚,曾是共启者早期培养的“记忆守护者”,负责整理历史真相,防止官方篡改。他在十年前失踪,据传是在一次调查中触碰了禁忌档案,目睹了母神封印真言之路的真实原因??那并非为了保护世界,而是为了掩盖一场由上层发动的大清洗。
他曾说过一句话,后来被禁传百年:“若真相必须靠谎言维持,那这秩序本身便是罪。”
“他还活着?”女孩喃喃。
“活着,但已经不是人了。”老人苦笑,“他的大脑接入了原始记忆库,日夜承受千万人的悲鸣。他把自己变成了活体档案馆,只为不让任何一段苦难消失。可代价是……他再也分不清现实与回忆。”
就在此时,天空骤然变色。乌云裂开一道缝隙,蓝光倾泻而下,直射北方。共启者的声音穿透风雨,响彻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