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剑宗。
一座剑峰之上,剑宗宗主凌奕站在悬崖边看着远方。
忽然一道身影急行而来。
“怎样?”凌奕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幸好送来的及时,周师弟已经给梳理窍穴,稳住了神魂,服下。。。
夏至一过,雷雨便频繁光顾南云溪。山间云雾翻涌如沸水,电光在群峰之间游走,仿佛天穹裂开无数细缝,泄露下远古的怒意。那一夜,暴雨倾盆,溪水暴涨,冲刷着岸边早已斑驳的石碑??“言归所”三字几近模糊,却仍倔强地刻于青石之上。
村中老屋檐角滴水成线,一位盲眼老妪坐在堂前,手中摩挲着一枚残破铜铃。她不曾睁眼,却似能看见风雨之外的景象。“来了。”她忽然低语,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第七弦断了,可话没说完。”
话音未落,屋外泥路上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踏水而来。那人披着蓑衣,斗笠压得极低,肩上扛着一卷竹简,身后跟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尾巴尖染着一点朱红。
他推门而入,雨水顺着蓑衣滑落,在地上汇成小小水洼。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瘦面容,眉心一道旧疤如墨线贯穿,正是多年未曾现身的第十守言者??沈知白。
“您等我多久了?”他问。
老妪嘴角微动:“从你娘死那年就开始等。她说,若有人背着《补遗录》残卷归来,便是南云溪真正的传灯人。”
沈知白低头,将竹简轻轻放在案上。竹片泛黄,边缘焦黑,显是经火劫幸存之物。他伸手抚过第一片上的字迹:“永昌九年,春旱三月,官征粮如虎,民掘草根充饥……”
“这些不是史书该写的。”老妪打断他,语气却不带责备,反倒有一丝欣慰,“可它们才是活人的呼吸。”
沈知白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包,层层揭开,里面是一撮灰烬,混着几片碎骨。“这是我娘临终前烧掉的半部《实录》,她怕连累全村,亲手焚毁。但我偷偷藏了一点。她说:‘只要灰还在,话就没断。’”
老妪伸出枯手,接过那包灰,竟缓缓将其倒入口中,咽下。
沈知白惊起:“您??!”
“别吵。”她闭目,脸上浮现出奇异神色,像是痛苦,又像解脱。“我吃了三代人的记忆。我阿爹吃过族谱灰,我阿嬷吃过祖坟碑屑,我们这一家,靠吃真相活着。”
片刻后,她睁开眼,瞳孔深处似有星火闪动。“你知道为何南云溪百年不出一个识字人?不是穷,不是愚,是因为每一个想写字的人,都会梦见自己被吊在城楼,舌头割去,双手钉在木板上,任乌鸦啄食眼睛。”
“可我还是写了。”沈知白轻声道,“我在西域沙漠里,用骆驼血写;在牢狱墙上,用指甲写;在雪地上,用烧红的铁条写。我不识所有字,但我记得每一句真话。”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劈中远处古柏,树干炸裂,露出内里嵌着的一块铁牌??上面赫然刻着:“南云溪禁言令:凡记述灾异、兵祸、疫病者,诛九族。”
沈知白站起身,走向门外。他解下腰间小hammer,那是关中老匠临终前所赠,曾敲响过那口震彻百里的巨钟。
他一步步走向村中央那棵千年桃树,树根盘结如龙蛇,其中一段缠绕着金属般的细丝??正是失踪的第七弦残端!
他举起hammer,轻轻一敲。
嗡??
一声轻鸣,并非响于耳畔,而是直接震荡在人心深处。整座村庄仿佛被唤醒,家家户户的门窗无风自开。那些平日沉默寡言的村民,无论老少,纷纷走出屋子,眼神清明如洗去尘垢。
“我想起来了……”一名老农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我爹不是病死的!他是被拖去填河堤活埋的!就因为他说了一句‘今年没收成’!”
“我记得!”另一人颤抖着指向祠堂,“我们本姓‘谢’,不是‘许’!先祖因谏言被贬,后代被迫改名换姓!”
孩童们也纷纷捂住头,尖叫出不属于他们的记忆:“火烧书院那天,夫子抱着书跳进井里!他说‘字可以烧,心不能灭’!”
沈知白立于桃树之下,仰望苍穹。雨仍未停,但他已不再寒冷。他知道,这一锤不只是唤醒记忆,更是点燃信火的引信。
就在此时,桃树根部的第七弦忽然颤动,一道幽蓝光芒顺弦而上,直入树冠。刹那间,满树桃花逆时开放,粉白花瓣在暴雨中怒放,每一片落下时,都映出一行虚影文字:
>“南云溪三百二十七人,皆因言获罪,无一人屈服。”
>“他们不说谎,故被杀。”
>“他们不闭嘴,故成神。”
老妪拄拐而出,仰头望着这反常奇景,喃喃道:“这是……集体封神啊。”
沈知白摇头:“不是封神,是还魂。他们从未真正死去,只是被遗忘压在地底。今日,我们把名字挖出来,把声音还给他们。”
次日清晨,雨歇云散。阳光洒落山谷,桃林蒸腾起淡淡雾气,宛如仙境。然而村中已空了大半??那些被唤醒记忆的人,自发收拾行囊,带着祖辈遗物,踏上远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