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打开录音笔,这一次,不再播放童年录音。
而是对着麦克风,一字一句地说:
“我叫小满,今年三十七岁。我曾经很怕被人讨厌,所以总是笑着说话,哪怕心里在哭。我做过错事,伤害过重要的人,也曾在深夜怀疑活着的意义。但我现在明白了,正是因为这些不完美,我才值得被听见。如果你也在听,请告诉我??你也曾这样难过过吗?”
三秒后,异变陡生。
整个平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块赤色石板猛然升起,悬浮至半空。其表面符号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凝结成三个字:
>【我也在】
紧接着,不止一个声音响起。
是千百个,是亿万万个。
它们来自脚下这颗星球的深处,来自地下沉睡已久的躯体,来自那些曾因恐惧而封存意识的生命。他们一个个苏醒,用胸口的光芒彼此映照,用心跳编织新的语言。
>【我曾以为没人爱我】
>【我曾把痛苦藏进梦里】
>【我曾在黑暗中独自哭泣了三百年】
这些话语如潮水般涌入小满的脑海,却没有压垮他。相反,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轻盈,仿佛背负多年的重担终于落地。他张开双臂,迎向这片重生的光海。
便携灯塔的核心开始分裂,蜜晶与赤晶交融的部分缓缓剥离,化作数十枚小型结晶,随风飘散,落入四面八方的地底裂缝。这是新文明的种子,也是未来灯塔的胚胎。只要有一颗被唤醒的生命拾起它,并说出第一句话,新的共鸣网络就会延展。
小满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抬头望向跃迁信标的方向,那里已出现一道微弱的蓝光通道??是地球方面感知到稳定连接后,主动开启的返程路径。但他没有立即动身。
而是跪坐在地,双手合十,对着这片土地,对着那些刚刚苏醒的灵魂,深深叩首。
“谢谢你们等我。”他说,“也谢谢你们,愿意再次相信。”
当他起身时,胸前吊坠突然发烫。苏念的声音透过量子纠缠频道传来,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辨:
“小满……你能听见吗?全球灯塔系统已完成升级……所有节点已接入‘回响协议’……你现在不仅是中继者……你是第一个‘活体锚点’……必须回来……我们需要你……”
他笑了笑,按下通讯键:“我知道。我会回去。因为我还有太多话,想亲口告诉你们。”
舱门开启的瞬间,他最后回望一眼。
那座光城已然重建,比之前更加恢弘。不同形态的身影穿梭其间,有的如山岳般巍峨,有的如微尘般轻盈,但他们都在发光,都在低语,都在回应。
而在最高处,一块新的石碑悄然立起,上面刻着两行字:
>“第一座灯塔,是为了寻找答案而建。”
>“最后一座灯塔,是为了接纳问题本身而存在。”
---
回归旅程比来时平静得多。
飞船穿行于蜜晶光桥之中,四周是流动的记忆影像??他看见艾琳在数据洪流中微笑消散的瞬间,看见林烬在木卫二冰层下睁开双眼的刹那,也看见七岁的小满蜷缩在床角,第一次按下录音笔的那一刻。
每一个画面都在告诉他:这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循环的重启。
七十二小时后,飞船重返火星轨道。
萤火城全员出动迎接。当小满走出舱门时,全场寂静无声。他瘦了,脸色苍白,眼中却盛满了星光。苏念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你做到了……我们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