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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5 深蹲（第2页）

“怎么告诉一个孩子，他穷尽思念的父亲，其实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林晓雯喃喃。

江辰沉默良久，最终决定启动“替代性告别仪式”预案。

他们在村外山坡上选了一块平地，用彩布搭起一座“云信箱”。每个孩子都可以写一封信给远方的人，投入箱中，由志愿者统一焚烧，象征话语随烟升天。

轮到沙马石火时，他蹲在地上写了整整一页纸。最后抬头问江辰：“烧了以后，真的能收到吗？”

“不一定。”江辰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但写出来，你就不再一个人扛着这份想念了。”

男孩点点头，把信折成纸飞机，用力掷向天空。火焰腾起那一刻，他忽然大声喊了一句：“爸！我学会煮饭了！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会自己活下去！”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就在车队准备离开铁炉村的清晨，系统突然推送一条紧急通知：**“心音计划”累计触达率突破87%，其中43%的父母已作出实质性回应??包括电话回拨、返乡安排、视频通话请求等。另有12名失踪儿童亲属线索正在核实中。**

林晓雯看着数据，眼眶湿润：“原来只要让他们听见，很多人其实都想做个好父母。”

江辰没有说话。他正站在校门口，手中捧着一只小小的陶碗??那是李阿岩母亲托付的遗物之一。他将它轻轻放在台阶上，用石头围成一圈，里面插上孩子们留下的蜡笔、纸船和一朵干枯的野菊。

“有些人走了，但我们得替他们继续听下去。”他说。

车子重新驶入山道时，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前方蜿蜒的土路。林晓雯翻开笔记本，写下今日总结：

>“今天我们没有治愈任何人，但我们让十七个孩子说了‘我想你’，让二十九个大人听见了这句话。

>或许真正的疗愈，从来不是消除痛苦，而是让痛苦不再孤单。”

中午短暂停靠在一个小镇加油站，江辰下车检查轮胎。林晓雯趁机打开后台系统，想查看资金流向明细，却不小心点进了江辰的私人日志界面。

屏幕上跳出一段三年前的日志，标题是：《致苏婷》

>“你说过，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不是北极，而是孩子哭到无声的夜晚。

>我曾以为我能救你，可我连挽留你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我明白，我不是在赎罪，也不是在延续你的光。

>我是在学着做一个配得上‘陪伴’这两个字的人。

>如果十万亿能换来十万次‘我在’，那这笔账，值得烧光。”

她怔住，指尖微微发抖。正欲退出，页面自动刷新，弹出一条新消息：

**【静语屋】第209号站点申请通过??西藏?错那县勒布沟小学，海拔4200米，全校共7名学生，冬季长达八个月，常年大雪封山。**

地址下方附带一张照片：七个穿着厚重棉衣的孩子站在校门前，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藏汉双语写着：“我们不怕冷，但我们怕没人记得我们。”

江辰回到车上，见她神色异样，问：“怎么了？”

林晓雯合上平板，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条路，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

“那就走得更久一点。”他发动引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反正，钱还没烧完。”

午后，天空再度阴沉。乌云压顶，风卷着沙砾拍打车身。导航显示前方即将进入一片无人区，信号格逐渐变红。

突然，车载电台响起一阵杂音，紧接着传出断续的女声：“……这里是县教育局……紧急通报……受强冷空气影响……未来72小时内……全区普降暴雪……所有山区学校……立即终止外部活动……重复……立即终止……”

林晓雯脸色骤变：“勒布沟那边现在温度已经是零下十五度，如果大雪封山，我们根本进不去！”

江辰握紧方向盘，目光凝视前方灰蒙的天际线：“那就赶在雪落之前进去。”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是一场与时间的搏斗。山路越来越窄，坡度逼近三十度，轮胎不断打滑，底盘几次刮蹭岩石。车内氧气含量下降，两人开始轻微头痛。林晓雯靠着座椅喘息：“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懂了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江辰笑了笑：“这不是明知不可为，是我们必须为。”

傍晚六点十七分，他们终于望见勒布沟小学的轮廓??一座低矮的石屋，屋顶积着薄雪，烟囱冒着微弱炊烟。七个小身影早已站在门口等候，像七株倔强的小树，在寒风中挺立。

校长是个年近七十的老教师，汉语不太流利，反复说着：“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孩子们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当晚，江辰顾不上休整，立刻展开评估。由于极端气候，这里的孩子每年有超过半年处于封闭状态，缺乏外界刺激，普遍存在语言退化、社交回避等问题。最严重的是一个叫次仁卓玛的女孩，十一岁，因幼时遭遇雪崩失去双亲，从此极少开口说话，日常交流全靠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