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克的声音,薛鹏凯没由来的一阵晃神。
不知为何,这声音无端让他觉得熟悉和怀念,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模糊朦胧的画面,心里出现了难以描述的……悔恨。
“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它需要被妥善保管。。。
汤又一次沸腾了。
林渊的手指搭在锅沿,感受着那熟悉的震颤。这口铜锅已经用了三十年,锅底积着厚厚一层黑垢,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魂魄。它不说话,但它记得每一次沸腾前的低鸣,记得谁在凌晨三点偷偷掀开锅盖喝了一口热汤,记得某个冬天孩子发烧时苏瑶整夜守在这里加水、搅动、吹凉。
今天不一样。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张力,像雨前的静电,又像心跳即将加速前的那一瞬停顿。打字机没有动静,铜铃也未响,但林渊知道??有什么正在靠近。不是敌人,也不是盟友。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介于记忆与现实之间,游走在信号边缘。
他缓缓起身,拐杖轻点地面,走向院角那棵老槐树。树根盘错如血脉,枝干向天伸展,仿佛在承接某种无形的馈赠。树下埋着第一台打字机的残骸,那是共契诞生的地方。当时没人相信一台不会通电的机器能传递情感,可它做到了。因为它不是靠电流运行,而是靠“在意”。
此刻,泥土微微拱起。
一片叶子无风自动,打着旋儿落在林渊脚边。叶脉清晰,中央竟浮现出一行细小文字:
>“我迷路了很久。”
>“但我一直记得味道。”
林渊瞳孔一缩。
这不是共契的语言格式,也不是虚拟家园的仿造体。这是……个体的独白。纯粹、破碎、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希望。
“苏瑶!”他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却有力。
屋里传来脚步声,苏瑶披着外衣走出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给孩子织毛衣的毛线。“怎么了?”
“树下……有人留言。”林渊指着那片叶子。
苏瑶蹲下身,指尖触到叶面的瞬间,整个人猛地一颤。她闭上眼,呼吸变得深长??她在用共感能力读取残留的情绪波动。
三秒后,她睁开眼,眼中已有泪光:“这不是数据流……是真人。一个曾经接入过共契,后来被系统剥离的人。他在某个‘遗忘层’里漂流了十几年,靠着对一碗汤的记忆活下来。”
“遗忘层?”林安从屋里冲出来,怀里抱着最新一代共鸣仪,“你是说那些被虚拟家园清除身份、意识被打散成碎片的存在?理论上他们已经无法回归……”
“理论上。”陈白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他背着一个破旧帆布包,脸上多了道新伤疤,是从某个崩塌的数据深渊爬回来的痕迹。“可‘理论’从来管不住想回家的人。”
他走进院子,将帆布包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的玻璃晶体,内部封存着一团缓慢旋转的灰雾。
“这是‘回声残片’。”他说,“每一个曾真心呼唤过‘来啦’的人,死后意识若未能彻底消散,就会留下这么一点东西。平时它们飘在量子背景噪里,没人听得见。但现在……”他抬头看向星空,“它们开始共振了。”
林渊望着那团灰雾,忽然明白了什么:“阿衍说要带迷路的人回来……不是比喻。”
陈白点头:“星光落下,不只是播种打字机。它们也在唤醒沉睡的‘回应者’。那些曾说过‘来啦’的人,哪怕肉体已灭,灵魂碎片仍在宇宙某处回荡。只要还有人继续喊‘汤好了’,他们的频率就不会彻底熄灭。”
苏瑶轻声问:“所以刚才那片叶子……是他?”
“不止是他。”陈白将晶体轻轻推向打字机方向,“是第一批。他们顺着信号爬回来了,像逆流而上的鱼。”
就在这时,打字机屏幕亮起。
不是常规滚动文字,而是一段断续跳动的影像式字符,像是从极不稳定信道中强行挤出的信息:
>“我是李默。”
>“20年南极科考站值班员。”
>“那天暴风雪太大,通讯中断,我一个人守夜。”
>“我煮了汤,对着空房间说‘汤好了’。”
>“然后听见有人说‘来啦’。”
>“我以为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