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遥忽然压低声音:“你知道林振邦葬礼上那个墓碑吗?上面刻的名字是‘陈国栋’。”
“陈研究员?”时宁心头一震。
“对。当年从示范区逃出的那个基因工程师。他确实死了,但不是自然死亡。他是被活埋的??就在旧基因库下面的应急通道里。水泥浇筑前,他还活着。赵小芸亲眼看见监控录像。”
时宁浑身发冷。
“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了09B的真正目标人群。”林知遥盯着她,“不是普通人,而是**高敏感型人格者**??艺术家、记者、异议知识分子、社会活动家。这类人天生对不公更易愤怒,更具批判思维。而09B的设计目的,就是优先影响这类大脑的神经递质平衡,让他们变得‘温和’、‘理性’、‘愿意妥协’。”
“所以……拍《尘归》的人注定会被盯上。”
“你不是被针对,你是典型靶标。”林知遥苦笑,“你以为你能拍完第八集,是因为你聪明?不,是因为他们想看看你能走多远??顺便收集更多关于‘觉醒个体’的行为数据。”
时宁怔住。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在实验场里。
她以为自己在揭露阴谋,其实只是被允许表演反抗。
“那赵小芸呢?”她忽然问,“她教书的地方真的安全吗?”
林知遥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但我收到一条来自云南边境信号塔的匿名脉冲编码,每隔十二小时发送一次,内容只有两个字:‘活着’。频率和赵小芸过去使用的求救信号一致。”
时宁攥紧拳头。
“我要去见她。”
“你会死。”林知遥直视她,“现在全中国的生物识别系统都在升级。你的脸、声纹、步态、虹膜,甚至脑电波特征都被录入‘蜂巢协议’的预警模型。只要你踏入国境五十公里内,AI就会自动触发红色警报。边境巡逻无人机配备了新型嗅探装置,能检测空气中残留的09B抗体??而你体内,肯定有。”
时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是啊,她早就不干净了。在示范区那几天,她呼吸过那里的空气,喝过地下水,甚至无意中吞下过携带基因片段的蚊虫。
她是污染源,也是抗体携带者。
两种身份,同样危险。
但她必须回去。
“有没有办法屏蔽检测?”她问。
林知遥从皮箱底层拿出一个小瓶,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蓝光泽。
“纳米级伪装剂,代号‘影蜕’。注射后可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动态仿生膜,模拟他人生物特征。时效四十八小时,副作用是体温下降、记忆模糊、可能出现幻觉。它是用SYN-TH系列的外壳蛋白改造的,算是以毒攻毒。”
时宁接过药剂,没有犹豫:“什么时候能出发?”
“明天晚上有一艘货轮从鹿特丹出发,驶向缅甸仰光港。船上有个舱位属于我们的人。你可以借道进入云南。但记住??一旦进入境内,你就不能再使用任何电子设备,不能联网,不能暴露情绪波动。蜂巢协议最擅长捕捉‘异常心理活动’,比如强烈愤怒、悲痛或亢奋。”
“我明白。”时宁望向窗外,“我不需要网络。我只需要一张嘴,一双眼睛,和一颗还没被驯服的心。”
翌日黄昏,货轮启航。
时宁藏身于集装箱夹层,身上裹着防辐射毯。手臂上的注射痕迹隐隐作痛,梦境开始侵入现实??她梦见赵小芸站在一片稻田中央,手里捧着那瓶呼玛河底泥,轻声说:“种下去,它会记得回家的路。”
七天后,缅甸。
她换乘一辆运茶货车,穿越掸邦山区,沿途经过三个检查站。每一次,士兵都会用便携式生物扫描仪扫过乘客面部。她低头坐在角落,心跳平稳,呼吸均匀,像一具被岁月磨平棱角的躯壳。
第五天清晨,抵达云南临沧某乡镇小学。
校舍简陋,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操场上,十几个孩子正在朗读课文。一个戴眼镜的女教师站在讲台前,声音温柔:“今天我们学一首诗,《愤怒的种子》。”
时宁站在围墙外,静静听着。
“有些种子埋得很深,
深到阳光照不进,雨水渗不到。
它们不发芽,不代表死了。
它们只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