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师,期待你出山。”洁白法螺精致,荡漾出层层波纹,清晰传出唐羽裳的声音。
宗师与出山这样的敏感词,让秦铭的心弦都略微绷紧了一下。
唐羽裳居然第一时间传讯,其音质带着磁性,颇为柔和,与她。。。
雪落无声,归心堂的檐角垂着冰棱,像一排排凝固的时间。老妪伏地良久,额头抵在门槛前的青石上,霜雪融成细流,顺着沟壑般的皱纹滑下。屋内炉火噼啪一响,文睿轻轻将一件厚袄披在她肩头,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多年的梦。
“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老妪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
“阿念。”文睿望着墙上的铃铛群,“他说,那是‘记得’的意思。”
老妪颤抖着手抚过那些小铃,指尖停在一枚深蓝丝线缠绕的铜铃上??那正是当年她亲手缝进布偶胸口的信物,铃身刻着一个极小的“芜”字,与西荒守梦人阿芜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却像是命运悄然打下的结。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方褪色绢帕,上面绣着半幅残月与摇篮图样,边角已磨得发毛。“这是我走那天给他盖的……我一直带着,想着哪天能亲手还回去。”她哽咽,“可我走的时候,不是因为不要他……是有人告诉我,孩子生来带铃声,会招‘夜’入宅,全村都要死。他们说,只有扔掉他,才能活命。”
文睿闭眼,眉心微蹙。这段记忆他从未听过,却在刹那间被某种遥远共鸣唤醒??那是《铃心录》末页未曾记载的隐章:当母亲舍子以全族,其痛足以撕裂梦境之壁,化作“夜”的第一缕风源。
“你不是遗弃。”他低声说,“你是牺牲。”
这句话如刀割开三十年积压的自责,老妪猛然抬头,泪水滚烫:“可我连他的哭都没敢听全!我跑出去十里才敢回头,看见那襁褓还在原地动……我……”
话未尽,屋外忽有异响。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跃上窗台,瘸腿依旧,眼中却不再躲闪。它口衔一片银叶,轻轻放在门槛内侧。叶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符文,出自《铃心录》旁注古语:“母心所向,魂铃自鸣。”
边蓓不知何时立于门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册子??那是归心堂最早一批治愈者名录。她翻开一页,指着一个尘封的名字:“林氏,赤沙城人,携婴求解‘梦噬症’,因村规阻拦未入堂,夜遁而去。”
“我们查了十年才知道她是你的名字。”边蓓轻声道,“而那一晚,恰好是‘夜’首次大规模苏醒的前夜。你说孩子招灾……其实,是他提前感知到了灾难,用啼哭预警,却被当成祸根。”
老妪浑身剧震,猛地扑向墙上铃群中最中央的那一枚??纯白丝线系着,铃身无铭,唯有内壁嵌着一颗泪形晶石。“这是……这是他每晚入睡时,自动浮现的铃?”她颤声问。
文睿点头。“每个被听见的执念都会凝成一枚心铃。而这枚,是他为你存了三十年的声音??不是怨,是等。”
话音刚落,铃竟自行轻晃,一声清越响起。随即,整屋百铃齐应,如潮水般层层叠荡。窗外风雪骤止,天地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唯有铃音穿行其间,织成一片流动的记忆之网。
老妪耳边响起稚嫩童音,断续而执着:
“妈妈……今天我又梦见你了。
你说风停了,门关好了……
所以我也不怕黑了。
我只是……想让你也听见我的歌。”
她瘫坐于地,双手紧紧抱住那枚白铃,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骨血。炉火映照下,她脸上纵横的沟壑竟渐渐泛出微光,那是长期压抑的情感终于冲破封印,引动体内潜藏的微弱灵脉??原来她也曾是赤沙城少数具备梦感资质之人,只因世代压制,血脉几近湮灭。
文睿取出《铃心录》,翻至夹层一页,递到她面前。纸上绘有一幅双铃交缠图,下方批注仅八字:“血亲为引,双向回溯。”
“你想见他真正的样子吗?”文睿问,“不只是现在的阿念……而是那个被丢下的婴儿,那一刻的心。”
老妪咬唇,含泪点头。
文睿将手覆于铃上,低诵咒言。刹那间,七十二灯台遥相呼应,一道柔和银辉自天而降,笼罩小屋。墙壁透明如镜,显现出一幕幻影:
十七年前,暴雪之夜。一座荒村祠堂外,襁褓中的婴儿躺在草堆上,双眼紧闭,却不断发出呜咽般的哼唱。四周村民举火把围立,口中念着驱邪祷词。一名年轻妇人躲在树后,捂嘴痛哭,手中攥着染血的产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