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龚晏承唯一害怕的事,害怕自己活得不够久,害怕自己先她而去。
步入四十五岁后,这样的恐惧与日俱增。
但这是他们——他和苏然——之间的事,不代表有人可以干涉、置喙,即便是她的父母。
他保持礼貌的微笑,语气温和却锐利:“江女士,您真认为婚姻重要?是怎样的婚姻呢?”
江蔺脸色微变。
龚晏承微微颔首:“抱歉,是我失礼。让我换个说法,您以为,不要婚姻的,仅仅是我吗?”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看来,您这个母亲,也并不怎么称职。”
“你什么意思?”江蔺被他说得一怔,表情渐渐有些难看。
“Susan不想进入一段婚姻。如果她想要,我的意愿无足轻重。至于孩子,为了我,她或许愿意生育,如果我确切提出要求,我想她不会拒绝。但那就并非她自己的意愿。而我,恰恰不想要。”
他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您所忧虑的,我会设法解决。我弟弟妹妹子嗣不少,我会让他们多与Susan亲近。他们会建立深厚的亲密关系——尽管我本人并不乐见。”
……
因为放心不下,本已上楼的苏然中途折返。她一直站在拐角阴影处。
为了她,Daddy总是喜欢忍耐。可是,在父母面前的不愉快她独自忍受就好了。一个从未被父母疼爱的人,她怎么忍心让他再被别人的父母欺负?尤其她的父母,更是不行。
可她没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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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绝不会做的,场合不对。这是苏然的原话。
但当龚晏承回到房间,她便像失去所有力气般攀附上去,缠住他急切地吻,主动到昏了头,浑然忘记回家前是自己要约法三章,坚决不在她家里亲近。
龚晏承对此本就没有心理负担。除了极少数时候,他对爱人的求欢向来有求必应。
他将人稳稳接住,张嘴回应,直将人吻得意乱情迷,才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问:“要做吗?”
苏然残存的一丝理智回笼,呜咽着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想……但是……我妈妈她……”
“她刚刚出门了。”龚晏承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皮肤,像是最耐心的猎人,不断释出诱饵。
苏然动作一顿,内心剧烈挣扎。渴望与理智拉扯,最终,那股因他的话而翻涌的心疼占据了上风。她揪紧男人的衣领,整张脸埋进去,深深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鼻音浓重地低唤:“爸爸……”
回家之后,她是不肯这么喊的。
龚晏承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喉结滚动,干哑地应了一声。
苏然仰起头,望进他深邃安静的眼睛,仿佛望进一片能吞噬一切的海。她稳了稳心神,终于将心底翻腾了一晚的话问出口:“真的……不想要小宝宝吗?”
她一直没想明白这件事。本能地畏惧,却又无法决绝地放弃。关乎生命的命题太过宏大,做决定总是艰难。
大多时候,苏然都能心安理得享受Daddy的付出。可今晚站在旁观的角度,心疼忽然无可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