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栽赃。阿芜绝不会做这种事。她是忆归堂的支柱之一,更是亲眼见证过记忆之痛的人。越是无辜者被污名化,越说明幕后之人急于制造混乱,逼迫真相埋葬。
他潜入刑部大牢,在子时三刻寻到被囚禁的阿芜。女子披头散发,手腕脚踝皆缠黑铁链,那是专门克制忆能者的“锁忆镣”。见他进来,她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
“你是谁?!”她厉声质问,“也是来审我的吗?”
他不答,只抬起右手,轻轻抚过她额际。一道温润光芒渗入,瞬间唤醒她被封锁的记忆。
画面浮现:南方某村,废弃祠堂深处,三十七具孩童尸骨静静安放。阿芜带人前去收殓,却发现其中一具骸骨手中紧握半枚玉佩,上面刻着“云”字家徽。她尚未上报,便遭伏击,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冷笑:“你们不该碰这些孩子。”
“云辞……他还活着。”阿芜颤抖着说出名字。
林沉舟分魂点头:“我也知道了。”
他伸手解开锁链,低声道:“接下来,我去见沈砚。”
“等等!”阿芜抓住他衣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御前会议刚结束,陛下下令软禁所有与忆归堂有关之人。沈砚已被调离枢密院,名义上赋闲在家,实则府邸内外布满暗卫。”
“那就更好。”他嘴角微扬,“他越是被防备,越说明他还清醒。”
当夜,林沉舟翻墙入沈府。
书房灯未熄。沈砚一身素袍,正伏案疾书,案头摊开着一幅地图,标注着全国各地“饲忆童”遗址位置。听见动静,他猛然抬头,手已按上腰间短剑。
“谁?!”
“是我。”林沉舟摘下面纱。
沈砚瞳孔剧缩:“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的本体还在南岭镇守忆渊!”
“我只是分魂。”他坐下,简述经过,“云辞复活,意图重启忆渊,借净忆池残阵打开记忆通道。他已经控制了部分朝臣,甚至可能影响了皇帝。”
沈砚冷笑:“何止影响?今晨早朝,陛下亲口宣布要重建‘净忆司’,理由是‘肃清民间妄言,匡正史册秩序’。这分明是要回到百年前的老路??用谎言掩盖真相,用遗忘代替疗愈!”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局势危急。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完成仪式前,摧毁净忆池下的逆阵。”林沉舟道。
“可那里已是禁地,重兵把守,连我都无法靠近。”
“那就让我去。”门外忽传清冷女声。
千织缓步走入,银丝缠腕,眸光如刃。她肩头还带着风尘,显然刚从南方赶回。
“我在戈壁古塔找到第二块记忆原石碎片,虽已残破,但仍存一丝共鸣之力。只要将它嵌入净忆池核心,就能干扰逆阵运行,为我们争取半个时辰。”
“够了。”林沉舟点头,“足够我进入地底,切断源头。”
三人定计:由千织伪装成宫中绣娘,携碎片混入皇陵修缮队伍;沈砚则利用旧部制造混乱,引开守卫;林沉舟趁机潜入净忆池遗址,直捣黄龙。
三日后,月隐星沉。
千织成功将原石碎片植入池底阵眼。刹那间,天地色变,原本平静的血色池水剧烈翻涌,发出凄厉尖啸。数十名正在施法的黑袍祭司齐齐吐血倒地??他们的意识被反噬,竟是因强行操控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警钟长鸣!
沈砚率三百死士突袭东华门,高呼“还我真相”,吸引大批禁军围剿。与此同时,林沉舟如鬼魅般穿过重重机关,终于踏入净忆池最深处。
这里曾是母亲苏昭宁最后一次现身之地。如今,中央祭坛已被改造成一座倒悬之塔,塔尖指向地心,四周悬挂三十七盏魂灯??正是那些未曾登记的饲忆童残念所化。每一盏灯都在哀鸣,仿佛被强行抽取记忆,注入某种诡异装置。
而在塔顶,一人负手而立,身穿玄色长袍,头戴青铜面具,正是云辞。
“我知道你会来。”他开口,声音沙哑却不失优雅,“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既记得痛苦,又选择背负它前行的人。”
林沉舟冷冷看着他:“你也曾是饲忆童,为何要重复同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