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娆娘愣愣地看着宁聿娴。
虽然宁聿娴含笑看着她的表情并没有变,
可崔娆娘还是觉察到不妥——宁聿娴的笑容里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亲和与关切。
这让崔娆娘忐忑不安。
她扯着宁聿娴的袖子,颤着声音问道:“娴娘,你说过……只要我和你说真话,你就帮我……”
宁聿娴笑道:“我自然是帮的。”
崔娆娘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
宁聿娴含笑点头,“表姐想要举办拜月宴,那我就不去林家了,必是要来给表姐捧场的。”
崔娆娘愣住,“你……我……”
她有心想说——不是让你办么?怎么又要让我来办?
宁聿娴面上带着疏离而礼节性的笑容,“我今儿出来久了,恐府中事多,就不叨扰表姐了。”
然后扬声使唤侍女,“小珠去和掌柜娘子说一声,今儿这吃喝记在我账上!”
小珠应下,急急地去了。
宁聿娴又回头对崔娆娘说道:“回头表姐要办拜月宴,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我得了闲儿,必来捧场!”
崔娆娘咬住下唇。
——宁聿娴嘴上说得好听,却又加上了“只要我得了闲,必来捧场”这句!这摆明了就是她不会管的意思。
崔娆娘只觉得怒从中来。
“娴娘!”她一声低喝,止住了宁聿娴离开的脚步。
崔娆娘泪眼盈盈地看着宁聿娴,气苦,“娴娘,我与你好了十来年……到如今,连你也看不我上么?”声音已是微微颤抖。
宁聿娴转过身,正面看向崔娆娘,“表姐自幼受家学教导,读的书比我多,当知晓前人曰‘一匡天下,不以兵车’的道理。”
“表姐想上进,这是好事儿……谁不想上进呢?”
“可表姐想到的上进的法子,就是踩着我往上爬?”
崔娆娘面青一阵、红一阵的,“娴娘,我亦知你心里不平。可我……实在没办法了呀!你瞧瞧你我之间……”
“你我同为儿媳,我前头有三位嫂嫂,个个打得一手好算盘,人人一点儿亏也不肯吃!且人一多,又各有各的心思,光是熬粥要放几碗米配几碗水,都能急得打起架来!”
“若我说要办拜月宴,她们第一就要问钱从哪来!”
“你就不一样了,你婆家大嫂病重不理事儿,三郎又未娶妻,你一嫁到文家就当了掌家少夫人……”
宁聿娴打断了崔娆娘的话,“你嫂嫂们说得也没错,你想办拜月宴,这银钱打哪儿来?”
闻言,崔娆娘惊呆了!她就像一只被人捏住了长颈子的绿头鸭似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了。
一旁的冯紫晗也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
冯紫晗也很震惊,忍不住流露了心声,【我去!不会吧不会吧,崔娆娘想办拜月宴,但婆家不给钱,她自己也不想出私房钱,所以就把宁聿娴的钱、当成她自己的钱?!卧槽居然有这么脸皮厚的人!】
宁聿娴看了冯紫晗一眼,没吱声,却用诧异、迷惑的眼神看着崔娆娘,仿佛她并不知道崔娆的打算。
崔娆娘也要脸。
总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撕破这层表象……
但又圆不过来,只得支支吾吾,急得脸儿红透,汗都出来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聿娴笑了,“是我逾越了!这本是表姐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掺乎!左右不过是……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在前头顶着!表姐手里短银子花,表姐夫哪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表姐要办的这拜月宴,本也是为了表姐夫好!”
“好啦好啦!我知道表姐的心意了……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表姐我走了哈!”说完,宁聿娴转身走了。
冯紫晗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摆放得林林总总、却一口没吃的精美点心,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