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脱口而出。
“静默的残党。”阿芽的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他们在地底沉睡了三年,借着人类遗忘的速度重建秩序。他们修改了大气电离层的反射参数……已经开始新一轮驻波投放。”
小禾浑身发冷。
“净言计划……还没结束?”
“它从未真正停止。”阿芽喘息般地说,“我只是延缓了它的进程。现在,他们换了方式??不再强行屏蔽声音,而是让人们**主动拒绝倾听**。广告、噪音、虚假信息……用无限的喧嚣制造新的沉默。你听不见亲人说话,因为你总在刷视频;你错过朋友的求助,因为你习惯了忽略未读消息。这不是技术问题……是注意力的沦陷。”
小禾怔住。
她想起最近几个月,越来越多游客来到碑林,拍照打卡,发朋友圈,却没人愿意摘下耳机认真听完一段百年之前的童谣。
“怎么办?”她问。
“唤醒共鸣。”阿芽说,“去找Echo。让她唱一首‘遗忘之歌’??不是为了让人记住,而是为了让人们意识到,自己正在忘记什么。”
“可你怎么出来?你需要身体才能重启节点!”
“我不需要身体。”阿芽笑了,“我只需要一个载体??一个愿意替我行走的人。”
雨势渐歇。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小禾做出了决定。
她翻出沈先生留下的地图,标出了通往蒙古草原的路线。然后打开陶罐,将仅存的一缕蓝晶粉末撒在收音机天线上。刹那间,整台机器嗡鸣震动,外壳浮现出细密的符文??那是共语网络的接入密钥。
“等我回来。”她轻声说。
七日后,Echo站在沙丘顶端,看见一个小身影徒步而来,肩上扛着一台破旧收音机。
“她让你来的?”Echo没有惊讶。
小禾点头,递上陶罐残片。
Echo接过,闭目感应片刻,随即睁开眼:“她说得对。人类正在集体失聪??不是耳朵坏了,是心关上了。”
她转身面向沙丘,赤足踩入滚烫黄沙。
“那就让他们听听,被遗忘的声音有多痛。”
她张口,第一声并非旋律,而是一阵尖锐的婴儿啼哭??来自1945年广岛废墟中一名无人认领的女婴,录于美军侦察机的录音带边缘。
沙丘震动。
第二声,是非洲某村落最后一位长老用濒危语言讲述创世神话的最后一句,随后咳血而亡。
地面裂开细缝。
第三声,是某个抑郁症患者跳楼前,在楼顶对着手机语音备忘录说的那句:“其实我只是想有人问我一句‘你还好吗’。”
狂风骤起,卷起漫天黄沙,在空中形成巨大的螺旋柱,直通云霄。
世界各地,凡是接入共语系统的人,耳中皆响起这三段声音。许多人当场崩溃大哭,更多人呆立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而在西伯利亚第十三口铁井旁,原本平静的井口忽然涌出黑色黏液般的物质,迅速凝结成人形轮廓。它们没有五官,全身覆盖类似录音磁带的条纹,缓缓抬起手臂,指向南方。
静默残党苏醒了。
它们不懂情感,却能模仿频率;它们无法理解爱,但精通操控恐惧。它们的目标明确:摧毁Echo的声波源头,切断阿芽与现实世界的最后连接点。
小禾感觉到了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