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才反对,于谦就站出来支持胡?,并且是大力支持。
户部尚书忍不住道:“此时朝廷不缺人才,于阁老一再上书陈述朝廷冗员,怎么还要培养人才?”
“短视!”于谦毫不客气的道:“人才又不止放在官途。。。
元宵灯会后的第七日,春雷初动,细雨如丝。寸光书院的青瓦檐角滴落着水珠,敲在石阶上,声声入耳。苏芸一早便起身,披衣推门而出,见昨夜悬挂的千盏灯笼大多已被雨水打湿,纸面皱缩,墨迹晕染,可那些写满答案的纸条却仍牢牢贴在原处,仿佛不肯轻易退场。她伸手取下一枚残灯下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能改变什么???我可以教妹妹识字。”字迹稚嫩,却力透纸背。
她将纸条轻轻夹进随身携带的《公民手册》中,缓步走向讲堂。今日是“百村千校计划”第三期教师培训开班之日,来自川南、黔北、桂西的八十六名乡村教员已齐聚书院大堂,其中过半为女子,最年长者六十二岁,是位曾被族中禁足四十年的老塾师遗孀;最年轻者不过十七,是从矿难中幸存、靠自学读完《算术启蒙》的孤女。
苏芸立于高台,未执讲稿,只道:“你们不是来学‘如何教书’的,而是来确认一件事:我们有没有权利教?”台下寂静片刻,忽有一人站起,是广西来的韦秀兰,盲婆训蒙集的记录者。她扶着导盲竹杖,声音清亮:“我祖母说,从前女人说话像风吹草,没人听见。如今我们写字,字会走路,走到衙门口,走到京城去。这便是权利。”
众人动容。苏芸点头,随即宣布此次培训将采用“问题驱动法”:每位学员须带回三个真实难题,在十日内组织本地村民共议解决方案,并形成一份《基层议事报告》。她特别强调:“不必追求完美结论,但求过程公开、人人可言。”话音未落,门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风尘仆仆的驿卒跌入堂中,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密信。
信乃纪晓岚亲笔,内容简短而惊心:太子病重,御医束手,宫中已有传言谓其“心疾难愈”。末尾附言:“然其所思未断,前夜犹问东宫侍读:‘云南那边,孩子们还在读书吗?’”
满堂哗然。有人低语:“太子若去,新政恐尽付流水。”王承绪当即建议暂停边疆联盟对外联络,以防遭人构陷“勾结储君,图谋不轨”。周玉娘却拍案而起:“正因危局将至,更当挺身而出!我们要让天下知道,实学非依附一人之政,而是千万人共持之志!”
苏芸沉吟良久,终决:“不退反进。自即日起,启动‘千里传灯’行动:每所识字班夜间增设一盏油灯,专为诵读《民权通义》第一章。七日内,灯火须连成线,三十日内,要连成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们要用光告诉京城??即便黑暗降临,我们也绝不熄灯。”
当夜,第一盏灯在柳溪村夜校点亮。苏小荷领着村民围坐一圈,逐句朗读:“权利非天赐,乃众人争得之物。”窗外雨未停,屋内灯光微颤,却坚定如初。次日清晨,邻村报信:他们也点灯了。第三日,贵州铜仁回音:三十六村联灯。第五日,广西十万大山深处,瑶寨长老命孙儿攀上最高岩壁,悬起一盏红布裹纸的灯笼,谓之“破雾灯”。
至第十日,从滇西北至湘西南,一条蜿蜒三百里的“灯火长龙”横贯群山。旅人行于道上,抬头可见星火点点,相望不绝。有官府试图阻拦,派差役扑灭村中灯火,岂料百姓竟以陶罐盛油,藏于田埂、桥洞、祠堂暗角,夜夜重燃。更有老妇拄杖守灯,对差役直言:“我儿死于瘟疫,因无人懂医理。今我孙女能读《防疫十策》,这灯,你灭得了一时,灭不了人心。”
与此同时,京城局势愈发诡谲。太子虽卧床不起,然每日仍有手书条陈递出,皆由贴身心腹太监李德全秘密送往各部主官案头。其中一封谈及教育,写道:“朕观云南孩童尚知议事投票,而京中九卿犹以‘祖制’二字搪塞万民呼声,岂不羞乎?”此语辗转流入坊间,竟被说书人编成《病榻明君记》,在茶馆酒肆广为传唱。
三月十五,朝廷突颁谕旨:废除“女子不得参与公共事务”旧例,允许女性列席地方议事会议,且各级官府须设立“民意箱”,每月开箱一次,公开处理民众投书。虽仍未提科举开放,然此举已破百年禁锢。民间欢呼之余,亦有保守势力暗中串联,兵部某郎中私下称此为“阴气上升,国运将倾”,并密奏乾隆“亟须整肃风俗,以防祸起萧墙”。
风暴酝酿之际,寸光书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自称姓沈,乃当年紫阳书院藏书人之后裔。他带来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箱,说是先祖临终所托,唯有苏芸可启。经开箱查验,内藏三样物件:一本残缺的《海国图志》手抄本,一幅标注全国矿脉与水利的绢帛地图,以及一封泛黄信笺。
信中写道:“吾辈藏书非为避祸,实为待时。当日以为时机未至,故埋骨青山;今见女子登台讲学,农夫执笔议政,始知风已起于青萍之末。此图此书,交予后来者,愿助尔等看清山河真相,不止于治一村一县,而谋万民久安。”
苏芸彻夜研读,发现那幅地图竟详载了数十处未经官方记录的铜矿、盐井与地下河脉,部分地点正位于近年旱灾频发区域。她立即召集工坊技师与地理班学生比对数据,证实其中七处水源可通过人工引流缓解周边十余县用水困境。更令人震惊的是,《海国图志》残卷中赫然记载葡萄牙人在澳门试用“蒸汽机引水”之事,虽语焉不详,却首次提及“热力化动能”之原理。
“这不是一本书,”苏小荷抚摸着残卷叹息,“这是另一条路的起点。”
苏芸当机立断,组建“实测队”,亲率二十名师生携测绘工具奔赴滇东北山区,验证地图所标一处地下暗河出口。途中历经险阻:暴雨冲毁山路,队伍被困悬崖两日;地方胥吏闻讯拦截,诬其“私探地脉,窥伺龙气”;更有神秘黑衣人夜袭营地,抢走部分图纸。然众人不退,靠村民接济粮水,历时半月,终在一处荒谷发现涌泉迹象。经昼夜挖掘,果然掘出清流,日供水量足以灌溉千亩良田。
消息传回,各地纷纷响应。湖南乡绅自发组织“寻水团”,依据地图线索勘探古渠;福建渔民按图索骥,在近海发现新渔场;甚至远在甘肃的回族工匠也来信称,依图所示改良坎儿井结构,节水三成。短短一月,全国涌现出十七支民间勘测队,统称为“图志会”。
朝廷震怒。都察院弹劾苏芸“私藏禁书,煽动民变”,刑部拟发海捕文书。然乾隆再度留中不发,仅批八字:“事涉民生,查实再议。”太子闻之,强撑病体写下最后一道手谕:“沈氏遗图,利在千秋。若因此获罪,则朕负天下矣。”此谕尚未送出,三日后,东宫传来噩耗:太子?琰驾鹤西归,年四十有三。
举国哀悼。然在云南、广西、江西等地,百姓并未按例挂白幡、烧纸钱,而是自发熄灭家中灯火,于子时齐举油灯,面向北方默立一刻。千里之外,每一盏灯下都放着一张纸条,上书同一句话:“您问过的那个问题,我们仍在回答。”
朝廷封锁消息,严禁议论储君遗志。可就在出殡当日,北京城内外三百余所私塾、义学同时响起琅琅书声??孩子们齐诵《启蒙歌》第二段:“你生来,我生来,不分男女都是才……”声浪如潮,穿透宫墙。禁军欲加制止,却被围观百姓团团围住,一位白发老儒昂然上前:“读书何罪?莫非连圣贤之言也要禁?”
风波未息,四月初八,固伦和敬公主突然上表,请皇帝允其女正式入国子监就读。奏章中直言:“臣女模拟殿试成绩优于多数贡生,若因其性别不予录用,是欺才也,非所以示天下公。”满朝哗然。宗人府斥其“悖礼”,礼部尚书称“女子入学将乱纲常”,然工部侍郎陈潢却跪奏:“今连蒙古、西藏子弟皆可入京就学,独禁皇室女子,岂非自损体统?”
乾隆沉默七日,终降旨:准公主之女入国子监旁听,但不得参加科考。附加一句:“若有异议,可具名上书,朕亲自览之。”
苏芸得知,立即发动“万人实名谏”运动。要求每一位签署者必须亲手书写姓名与籍贯,附一句支持理由。信件不限长短,不限身份,哪怕是画个符号、摁个手印也算。她亲自起草第一封:“苏芸,云南昆明人,前寸光书院山长。我认为,知识不属于任何性别,正如阳光不属于某一天。”
三月之内,全国各地寄来请愿书五万三千余封,层层叠叠堆满礼部大堂。其中有盲人用针刺凸文写就的“我要学算账”;有囚徒在狱墙上拓下的掌印;甚至有一位临终老妇,命子孙将其头发编成“书信”,内夹纸片,上书:“我没读过书,但我女儿读了,她教会我什么叫尊严。”
面对如山信件,朝廷陷入空前被动。内阁会议连开七日,最终达成折中之议:自明年起,设立“女子特科”,每省限额五人,由地方官保举,经专门考试录取,毕业后授“文学侍诏”虚衔,可参与编书修史,但不得任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