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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章 论禁军和雷霆战士的宿怨有多深（第2页）

沉默持续了十七秒。足够一颗火星巡洋舰完成跃迁的时长。

“可以。”阿斯塔抬手撕开自己的面颊，露出底下机械构造的发光眼球，“但你要承受等量的痛苦。”

世界开始倒转。

我看见自己躺在培养舱里，脐带连接着装满脑浆的玻璃罐??原来所谓“实验体”指的是这个。无数穿着白袍的人影围着舱体记录数据，他们的脸全都模糊不清，唯有胸前的黄金双头鹰徽章熠熠生辉。画面切换，年轻的罗辑站在雪地里仰望星空，他手中握着一块刻满非欧几里得公式的金属板，那分明是三体文明的数学圣经。

“第一批失败品。”阿斯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基因编辑成功率不足百分之零点三。你们都被注入了‘怀疑因子’，这是唯一能让凡人驾驭王座的钥匙。”

更多记忆涌入。我看到庄颜在十二岁那年被注射纳米虫群，那些微型机器啃食掉她全部痛觉神经；看到韦超自愿接受混沌腐蚀改造，只为获得解读亚空间密语的能力；看到罗辑故意泄露防御参数给三体人，只为了逼迫人类走向联合……所有看似疯狂的行为背后，都藏着同一根红线。

“帝皇没死。”我说出结论，“?把自己编译成了系统底层代码。”

阿斯塔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所以你明白为什么必须是你了？只有兼具疯狂与理性的矛盾体，才能运行这个bug般的文明操作系统。”

王座突然剧烈震颤。监控屏幕显示猎户座悬臂出现异常引力波，一支未知舰队正在突破星盟防线。但没人顾得上这些。因为在所有人视野中，机械王座背面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形轮廓??黎烨穿着旧式审判官长袍，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动力剑。

“小家伙。”他的声音像是从深井底部传来，“你总算找到开关了。”

庄颜踉跄着上前，手指穿过幻影却抓不住任何实体。“为什么……为什么要设计这一切？”

“因为神需要敌人。”黎烨看向我，“而人类需要神话。当我们把恐惧具象化为三体舰队时，你们团结了起来；当你们把希望寄托于救世主时，文明获得了喘息之机。这就是最高效的社会治理模型。”

我忽然感到荒谬绝伦。二百余年的威慑纪元，亿万生命的牺牲与挣扎，竟然只是场精心策划的行为艺术？

“不完全是。”黎烨似乎读出了我的想法，“真正的威胁从未降临。你们对抗的不过是投影，就像孩童挥剑斩击篝火余烬。真正的黑暗森林……”他指向窗外浩瀚星海，“在那里等着我们集体成熟。”

警报声骤然升级。全息星图上，仙女座方向亮起猩红斑点。那不是舰队，而是某种巨型结构正在组装??外形酷似放大千万倍的神经突触。

“收割者协议启动。”阿斯塔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察觉到实验场出现变量了。”

“那就继续实验。”我握住王座扶手，任由灵能树脂灌满四肢百骸，“传令下去：征召所有阿斯塔特战团，激活沉睡的火星锻炉，向全银河发布黑色经文……”顿了顿，我看向泪流满面的庄颜，“另外，把最新版《救世主列传》烧了。从今天起，帝国只需要真相。”

黎烨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没死在审判庭爆炸中。他带着‘方舟计划’残卷去了网道尽头，那里有比亚空间更古老的坟墓。”

数据洪流最终吞没了意识。当我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悬浮在银河旋臂之间。亿万星辰组成巨大电路板，而我正位于中央处理器位置。下方传来庄颜的呼唤，但声音经过层层折射已变得陌生。

“陛下？”韦超跪在王座台阶下，手中捧着染血的动力剑，“边境第七舰队请求战术指导，他们发现敌方旗舰搭载了……您的生物特征信号。”

我低头看向双手。皮肤下流动着星图般的光纹。“告诉他们，瞄准那个信号开火。”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留情，那不是我。”

阿斯塔最后一次现身。她将一枚齿轮状吊坠放入我掌心：“机械教最后的礼物。里面封存着三千个未启用的世界模板，也许某天你会需要重启文明。”

远处，第一缕晨光照进议政厅。灰尘在光柱中跳着永恒之舞，仿佛无数微小的灵魂仍在诉说那些被遗忘的故事。我知道从此刻起，每个新生儿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都会是这张机械王座的全息投影；知道会有数不尽的画家耗费一生描绘我此刻的侧脸；知道未来考古学家会在废墟里发掘出刻满“庄颜圣名”的祷文砖石。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某个平凡的夜晚，一个孩子指着星空问母亲：“妈妈，救世主真的存在吗？”而那位曾在巴尔战役失去双腿的老兵，会摸着义体接口轻声回答：“当然，亲爱的。?至今仍坐在王座上，替我们直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