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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第3页）

她继续道：“我一直以为，只有知道要去哪里，才算长大。但现在我发现，迷路本身也是一种前进。所以……谢谢你曾经那么努力想保护我。但我现在想试试，不确定地活着。”

她鞠躬，退下。烛光为她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通往未知的小路。

仪式结束时，天空降下一场温柔的雨。雨滴落在车顶，不发出声音，而是直接化作文字，浮现在每个人眼前：

>“你不必完成一切。”

>“你不必记住所有。”

>“你不必成为任何人期待的样子。”

>“你只需，继续存在。”

雨持续了七小时，洗净了所有积压的情绪残渣。第二天清晨，列车员发现，连空气都变得轻盈了三分。

日子继续流淌。新生儿在列车上诞生，第一句话不再是“爸爸”或“妈妈”，而是“我可以抱抱你吗？”老人们在临终前，不再交代遗产，而是录制一段“未完成清单”??列出还想体验的事，哪怕明知无法实现。这些录音会被传送到其他列车，供陌生人接力完成。

一位百岁老人的清单最后一项是：“想尝一口小时候偷摘的李子的味道。”

三个月后，一名少年从编号的果香星寄来一颗真空封装的李子，附言：“这是我爷爷树上的，他说，甜味是可以传承的。”

春天来临时，列车穿过一片由集体潜意识凝结而成的花海。这里的花朵不开在地面，而悬浮于空中，每朵花蕊中都藏着一个未被讲述的故事。园丁们发明了“倾听采蜜法”：用特制容器收集花香，再将其转化为可聆听的音频。最受欢迎的几种香味包括：“差点说出口的告白”、“凌晨三点的自我怀疑”、“终于敢说不的那一刻”。

其中一朵最大最亮的花，散发的气息竟是“原谅自己”。

老妇人坐在轮椅上，由小女孩推着穿行花间。她忽然停下，指向一朵不起眼的小蓝花：“那朵……好像在叫我。”

小女孩凑近，轻轻摘下，打开录音器。里面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对不起，我把纸船弄丢了……但我还记得怎么折。”

老妇人浑身一震，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她六岁时的声音。

原来，有些记忆并未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等待重逢。

当晚，她做了此生最长的一个梦。梦中她走过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是一个可能的她：成为画家的她、移民异星的她、终身独居的她、勇敢反抗的她……她们都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她，眼神温柔如初春。

最后一扇门前，小女孩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只修复好的兔子玩偶。

“你还想往前走吗？”她问。

老妇人点头。

“怕吗？”

“怕。但我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

门开了。

门外不是世界，而是一列新的列车，外观与当前这辆一模一样，只是车身写着一行小字：

>“下一程，由你命名。”

她回头看向小女孩：“你会来吗？”

小女孩笑了，把玩偶递给她：“它会替我陪你。”

老妇人接过，发现玩偶右耳内侧绣着一行极小的字：

>“谢谢你，从未放弃相信奇迹。”

她踏上新车厢，门缓缓关闭。身后，原列车继续前行，载着无数个仍在成长的“我”，驶向更深的光明。

而在协生城遗址的言木之下，新来的一位旅人正用指腹摩挲树皮。他是个沉默的男人，脸上带着旧时代的伤疤。许久，他在树上刻下一句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片刻后，树干另一侧浮现出回复：

>“那就从这一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