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的瞬间,湖水被恐怖的速度与高温向两侧猛烈排开,形成了一道持续存在的V形巨浪。浪头却并非洁白的水花,而是翻滚着蒸汽与火焰的炼狱浪墙。
那滚烫的浪壁不断崩塌,升腾,又被新的蒸汽顶起,所到之处皆被点燃,像是某种庞大生命的肺在呼吸。
湖水下方一片混乱。
被冲击波震晕的鱼群翻着白肚浮上水面,随即又被高温瞬间煮熟。一层层热浪蒸腾而起,大量湖水持续汽化,形成一条低空悬浮的灼热而浓郁的白色蒸汽帷幕,像是为他开辟出的冥菜走廊。
而从他双翼末端与身躯两侧溢散出的能量,并未因接触湖水而熄灭。相反,那些高度活跃的能量如同附骨疽,在水面上和空气中剧烈地燃烧、沸腾、扭曲着。
随着他的飞行,它们拉成一道宽达数十米的火线,在湖面上熊熊燃烧,蓝色的湖水上跳跃着金红与橙白交织的火焰,构成一幅违背常理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性奇景。
他就在这火焰、蒸汽与波涛交织成的炼狱通道中穿行,他的装甲板与下方的鳞皮被高?炙烤得发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硫磺的气息,翼膜在高频震颤中闪烁,发出低沉的颤音,宛若一面在燃烧中鼓动的战旗。
而他的竖瞳中,燃烧的,却是冷静,那种冷静,是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寂静,是风暴眼中的平静。
而在不远处,被第五发爆弹击中的烈阳龙,承载着他那已化为虚无的伙伴,正沉重地坠入?湖。
湖水在那一刻被彻底染红,巨大的涟漪混杂着破碎的鳞片与气泡,向四周扩散,每一次水浪的起伏都像是哀歌的回响。那坠落声深沉、闷烈,仿佛天地在为他们的陨落低语。
玛拉特克斯没有去看他的战果,对他而言,那些爆炸与坠落,不过是战场上的噪音,是不值一提的插曲。五发爆弹,仅仅是一道头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与表亲们打招呼的方式,一种赤裸而傲慢的问候礼。
当体内那股近乎撕裂的震荡逐渐散去,他能感受到血液重新流动的感觉,肌肉的紧绷与骨骼的共鸣重新归于掌控。竖瞳微微一缩,他的视线随之抬起,穿透翻腾的蒸汽与光焰,看向高空之上那些静止不动的身影??他的表亲
们。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放慢了脚步。
他们悬停在天穹下,如雕塑般无声地注视着他,而他只是微微眯起眼,唇角浮现出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冷笑。
不屑。
纯粹的、不加掩饰的,不容置疑的蔑视。
他给过他们机会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暴露在最脆弱的姿态下。那是他在高压反冲术后,所有能量紊乱、身躯几乎失控的短暂间隙。那时,如果有人抓住机会,敢俯冲,敢近身,他也许真的会受伤,掉进?湖里。
但遗憾的是,没有人动。
他那群自诩为高贵的表亲们,只是盯着他燃烧的轨迹发呆,像呆瓜一样。
他突然想到了达克乌斯曾说过的话:给你机会,你不用啊。
玛拉特克斯的喉咙深处传出一阵极低的咆哮,像是笑,又像是对空气的不耐。他猛地扇动翅膀,空气骤然炸裂!
巨大的气浪撕开空气,湖面被反压出的气流掀起数十米高的浪墙。他几乎是拔地而起的,一个旱地拔葱,炽烈的火焰尾迹在他身后撕开一道贯穿天地的红色裂缝。
当他的身体仿佛在连接天地时,他的身形忽然一紧,随即,猛地一个侧翻!
那动作之迅捷、角度之极致,让人几乎怀疑他的脊柱是由钢铁构成的。龙翼在翻转中出震耳欲聋的风爆声,卷起的乱流撕扯着湖面的蒸汽与火焰,将其拧成一个燃烧的漩涡。
这一刻,安娜萨拉终于忍不住了,目光中夹杂着怒气与一种几近绝望的无奈,她想骂人了。
不,确切地说,她想对着他吼。
再好的涵养,此刻也崩不住了。
在她看来,玛拉特克斯这完全不是战斗,而是炫技。在发现敌人太弱,且确认有人兜底后,这只混账龙开始浪了??彻底的浪!
玛拉特克斯在天穹中盘旋,俯冲、翻滚,像是在用战斗向表亲们宣示:我不仅强,我还比你们更优雅、更随意。
而她的徒弟显然忽略了什么,忘记了兜底的人是一位活了五千多岁的精灵,不是一只活了五千多岁的巨龙。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那股涌上的怒气化为冷意。
因为她知道??第二回合,拉开了。
有什么事,等打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