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道带来绝对毁灭的射线骤然消失时,瑞尔高尔的存在,已被一分为二。
起初,是一种极致的,超然的虚无感,仿佛他庞大身躯的一部分,连同与之相连的所有感知,被某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用无形的手,从世界的画布上轻轻擦去了。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剧痛,只有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意识版
图缺失了一大块的诡异空白。他的神经末梢甚至来不及向大脑传递任何警告,毁灭本身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
然而,这诡异的平静只持续了电光火石的一瞬。
紧接着,物理世界的真实与残酷,如同迟来的潮水,轰然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首先是失控。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后半部分,那强有力的后肢,长长的龙尾,以及维持平衡的关键,彻底消失了与他大脑的联系。他试图挣扎,却只能操控着前半截残躯做出一些徒劳而扭曲的动作。天空在他的竖瞳中疯狂旋转,
太阳、远处的山峦,下方急速放大的?湖湖面,混杂成一团模糊的色块。
然后是。。。。。。坠落。
那是一种无比沉重,又无比轻飘的矛盾体验。沉重的是他依旧庞大的前半截身躯,正被重力无情地拖拽;轻飘的,是那失去的,已然化作血雨与尘埃的另一半。
直到这时,那被高温暂时封住的创面才开始崩溃,被蒸发,被阻隔的龙血,如同积蓄了千年压力的火山,从平滑如镜的切面边缘疯狂喷发出来,不是流淌,是喷射!滚烫的龙血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凄艳的猩红帷幕,将他
下坠的轨迹染成了一条通往死亡的血路。内脏的碎片混合着被融化的骨骼残渣,从敞开的胸腔和腹腔中抛洒而出。
剧痛,终于到来了。
那不是单一的痛楚,而是由无数种感觉混合而成的毁灭交响曲:内脏暴露在空气中的冰冷与撕裂感,生命随着鲜血疯狂流逝的虚弱感,以及那迟来的,从身体断面传来的,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尖叫的、烧灼般的终极痛苦。
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旋转的混沌中,他的意识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加速闪回的状态。
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龙蛋时期的温暖,听到了破壳时族长辈们欣喜的低吟;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展开稚嫩的双翼,在长辈们的鼓励下跃下悬崖,感受气流托举时的自由与恐惧;他经历了无数次的狩猎、战斗,与伙伴们在高空
翔,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一张面孔上,那是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与忠诚的凯利斯?焰心。
“我的朋友……………”
一个模糊的、无法发出声音的意念,在他破碎的意识中闪过。没有怨恨,没有对敌人的诅咒,只有一丝未能完成使命的遗憾,以及对那片他再也无法翱翔的天空的最后眷恋。
他的双眼,那曾经燃烧着愤怒与决绝的龙瞳,此刻光芒正在急速黯淡。最后映入那扩散瞳孔的,是扑面而来的,越来越近的、冰冷的蓝色湖面。
下一刻,永恒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他那断成两截的残躯,带着未尽的不甘与喷涌殆尽的血雨,先后沉重地砸入了冰冷的?湖之中,激起了两道短暂而巨大的水柱,随即缓缓沉入那片将他最终埋葬的蔚蓝里。
时间再次回溯。
当射线出现在瑞尔高尔的左肩关节时,化为火焰的安娜萨拉骤然出现在瑞尔高尔的背上。接着,火焰如丝线般缠绕着一道轮廓,里面的形体若隐若现,宛如从另一重维度中撕裂而来。
当她的足迹落在龙背的鳞甲上时,火焰从她的双腿向上逐渐熄灭,肉体在烈焰的褪色中重新凝聚,血肉、衣袍、金属饰片,一层层回归现实。
当她来到龙座后方时,她的形体已彻底恢复正常。她抬起头,顺着那道射线的轨迹看去,随后她迈出了优雅的一步,那步伐轻盈得不合时宜,仿佛眼前不是战场,而是某个盛典的舞台。
当她即将越过龙座靠背时,她的头先探了出来,冷峻的脸庞变得柔和,最终,她露出了一个和熙的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怀旧,又带着一丝残酷的温柔。
而此时,坐在座上的凯利斯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的面容扭曲着,那双蓝眼布满血丝,嘴唇在念动咒语时颤抖不已。决绝、愤怒、痛苦与不甘在他脸上交织,他的声音嘶哑,却依旧试图将最后一个音节念出。
那是一种不肯屈服的倔强,像要与命运拼尽最后一口气。
见凯利斯没有发现她后,安娜萨拉轻轻一笑,率先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啊。”
那语气几乎像朋友间的寒暄,轻巧、漫不经心,却带着一点令空气发冷的玩味。
安娜萨拉认识凯利斯。
她们打过交道,而且还不止一次,上次杜鲁奇进攻奥苏安时,凯利斯与瑞尔高尔几乎单凭一己之力,便对杜鲁奇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于是,她领到了击杀凯利斯的任务。
但遗憾的是,都失败了。
是都,不是最终。
要知道那次的进攻持续了近三百年。514章有讲这段,反正军书是这么写的
在魔法造诣上,安娜萨拉远远高于凯利斯,但其他方面,她却不如他,她所骑乘的黑龙凶性难驯,只能勉强与烈阳龙对标。而她在施法的同时,还得时刻提防那头黑龙突然抽冷子给她一下,那种同伴间的危险关系,让她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