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椎。
他知道,这不是威胁,是邀请。
而拒绝的方式,唯有前进。
第二天黎明,他启程前往柴达木盆地。根据卫星地图,那颗赤红星体对应的区域是一片无人戈壁,地貌荒凉,寸草不生,当地人称其为“亡语滩”??传说中,死去的语言会在此地结晶成红色矿石,夜晚发出微光。
途中,他在一处废弃邮局短暂停留。这里曾是六十年代通往观测站的补给中转站,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他在倒塌的柜台下翻找出一本泛黄的日志,封面写着“1963年4月值班记录”。
随手翻开一页:
>“4月15日晴
>今天有个小姑娘来寄信,穿蓝裙子,扎羊角辫,说要寄给她未来的妈妈。我问地址呢?她说:‘在梦里呀。’我看她天真,就帮她写了张卡片放进信箱。晚上清点时,发现那封信不见了,可信箱锁得好好的……怪事。”
>
>“4月16日阴
>连续三天梦见同一个场景:一间金色的小屋,墙上挂满孩子的画,桌上摆着蛋糕,所有人都在笑。可我认不出他们是谁。醒来后,发现自己床头多了块融化了一半的草莓奶油蛋糕,闻着还挺新鲜……我不敢吃了。”
>
>“4月17日大风
>上级通知立即撤离。说观测站出事了。我没敢问详情。临走前去信箱取走那张卡片,想烧了辟邪。可打开一看,上面多了一行字,不是我写的:
>
>>‘谢谢你帮我寄信。
>>妈妈收到了。
>>她说,很快就来接我。’
>
>我把本子藏进墙缝。要是有人看到,请别来找我。我已经不想记事了。”
他合上日志,把它塞进背包夹层。
有些真相,不该被带走,只能被传递。
三天后,他抵达亡语滩边缘。
风沙如刀,刮得护目镜嗡嗡作响。GPS显示信号紊乱,指南针疯狂旋转。他只能依靠太阳位置判断方向。走了整整六小时,终于在一片红色晶簇中央,发现一座半埋于沙中的金属舱体??外形酷似上世纪苏联制造的地下避难所,但表面刻满了现代人无法理解的符号,像是无数孩童用手印叠加而成。
舱门虚掩着,缝隙透出淡淡的暖光,还有……音乐声。
一首老旧的摇篮曲,钢琴版,旋律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站在门口,心跳如鼓。
他知道,只要踏进去,就再也无法回头。
因为这里面,可能藏着阿禾。
也可能,藏着他自己七岁时的灵魂。
他闭上眼,低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后,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沙,没有风,没有死亡。
只有一间温暖的房间,墙壁刷成淡黄色,贴满手绘的太阳、云朵和小鸟。地毯柔软,茶几上放着两杯热牛奶,旁边摆着两张小椅子。
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
她抬起头,笑着看他。
是阿禾。
但她看起来只有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