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应该打不过夏马尔叔叔。”我盯住他身形,客观地说,“但您要是拦着我,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院门口的男人见状一顿,又很快佝着背,大叹一口气。
他头疼似的抓了抓黑发,懒散道:
“你妈让我保护你,不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的,维。我的意思是,你也见识过袭击者,知道现在的不良少年下手有多没轻没重。”
“抱歉,我会去跟妈妈解释的。”
“你要是受伤,我很难交差啊。”
“那拜托叔叔治好我吧。”
“……真是,一个个的。”大叔医生岿然不动,挡在门槛前。那总是像喝醉一样的神情,竟难得地剖出一种严厉的冷淡,“别闹了。我不想对可爱的女孩说重话。不过,如果你非要为了这点无聊的拯救欲把自己害得遍体鳞伤,我不会给你治病。”
我稍微抿起嘴。
约是见我听进去话,夏马尔叔叔放松了些。
他扬起语调,说:“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每次和剑士打交道都很麻烦,维维亲可不要学坏呀!来,把它放下,我请你吃……”
“我知道,叔叔是希望我珍惜自己。”
没等他讲完,我径自开口,“想要回报,总要有付出。我只是做好了付出的准备。如果可以不受伤的话,我会全须全尾地重新出现在叔叔面前的。”
夏马尔则像是早料到一般,被打断也不介意。
“唔,”他挑眉,问,“回报?”
“嗯。”
低沉应声,我下意识地,恍然地想起在并盛中学读书的日常。
那一张张青涩而生机勃勃的脸庞,比列车车窗外疾速翻越的风景更快,匆匆掠过脑海。我记起无数值得用一生去念旧的记忆的幕帘。
春光烂漫的教室。钴蓝的街道。傍晚橘红色的棒球场;
被风扇吹翘的作业纸。抬起头时,坐在对面的人冥思苦想的脑袋,黑绒绒的,一丛小草似的。
还有。
白莹莹的月光下,眼尾都眯起的笑容。
“……我不想,失去。”我知道自己在说,“我想看到,重要的朋友,以后也一直健健康康的,一直对我笑。”
门边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正如他所说,袭击者下手没轻没重。
送进医院的学生,没一个不是鼻青脸肿,肋骨断裂,牙齿被残忍地拔去。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医院门口,摘下帽子扇风,束手无策地与同僚说话。
说着说着,要么摇头,要么叹气。
下一刻,我举起剑。看冷冷的刀刃与太阳摩擦出刺眼的光,正好闪烁在男人稍远的身影上。
“我想要这个回报,和夏马尔叔叔不让我去的理由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我本身也并不希望伤害叔叔。”
我用极为平静的声音,道,“请让开。”
微风涤荡在草坪与花朵间,隐约缓解僵持的空气。
夏马尔叔叔低着头,又挠了挠发根。
半晌,他哼笑一声。
那是不知更像感慨、怀念,还是更像无言以对的短促的笑声。
我瞧着他伸手,从白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只又方又扁的工具盒。
那是什么?
“果然,跟剑士说话就是麻烦。”医生轻车熟路,单手撬开盒子,另一手拿出其中一粒胶囊,“我知道了啦……那个谁,打棒球的?真是令人羡慕的小鬼。不过,我待会儿也还有别的事,情况紧急,暂时不能陪维维亲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