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三皇子告知巡南侯,白瑶在来到三皇子府的第二日突发旧疾,等不得太医来治便驾鹤西去。
巡南侯瞠目欲裂,手已然握在剑柄之上,却在三皇子说出“金苗是您的好学生”时陡然泄力——三皇子已经发现万诗坛一事是金苗写的邀请信。
三皇子盯着巡南侯的眼睛,真诚的目光,敦厚的嗓音,说出口的话却是:“你若自己想活命,就承认白瑶有旧疾,你隐瞒此事只为联姻。”
饶是巡南侯老谋深算,平静眼眸中依然闪过一瞬再也压抑不住的凶光。
“我若是出了事,你和你好侄子的所有行径都会立刻交到父皇手上。”三皇子礼貌笑道。
巡南侯手气得发抖,也只得认下这门交易。
朝中人不知缘故,只唏嘘如此青春年华却病故,更多人则惋惜白瑶命薄扛不起皇后的福气,还有人对巡南侯家出事了感到幸灾乐祸。
陆风怜闻言去刺杀三皇子和巡南侯,被韩卓认出身份来,专使那克制陆风怜的剑法,万幸横舟与焦长老及时赶到,把已经身受重伤的陆风怜救走。二人制服挣扎的陆风怜之时,韩卓追身而上将剑举到半空正欲刺下,焦长老回身一望,韩卓猛然心惊,而后收剑落回地面。
下人不解追问。韩卓沉默半晌道:“我练的功夫,都是这位写的。”
天地苍茫无声,陆风怜沉默的暗恋随白瑶的消散形成天地间执拗的霜,落满京城。
终于来到了围猎这一天。
若无旁杂之事,围猎本该是秦昭最兴奋的时候,此时却感觉挺直腰板都疲惫不堪。但屋漏又有连夜雨夹雪,因为她忘了皇帝在今日邀请晋竹影来下棋。
这又是为什么?秦昭欲哭无泪,实在想不出理由来。因为他在金麟台时用下棋与刘郎对赌之事传到皇帝耳中?因为晋竹影近日来与三皇子的缠斗终于激发皇帝的爱子之心?因为皇帝认为晋竹影是秦昭在京城作妖的倚仗?秦昭脑中纷乱,随手抄起金乌弓和箭囊,骑上她最喜欢的汗血宝马,路过北衙禁军守卫时,克制着朝熟悉的军士略一点头,而后转头缓缓前行,在山野入口处勒住缰绳,等待皇帝宣布围猎开始。
宝马察觉到主人的焦躁与沉郁,四脚不停前后踱步。
终于,在世家子弟和一些年轻武将侍卫纷纷骑马入阵之后,三皇子与五皇子姗姗来迟。
“七哥怎么没来啊?”秦昭强笑着跟二位哥哥打招呼,嗓音因为故意夸张地兴奋反而调门高的过分。
三皇子克制点点头,长叹一声:“因为瑶瑶的事,七弟说伤心过度发烧了,哎,瑶瑶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出了事大家心里都难受,若不是今日围猎着实重要,我也没什么心情来。”
五皇子半晌无言,而后淡淡补充道:“瑶瑶是与你订了婚的未婚妻,不仅是看着长大那么简单。”
“对,未婚妻,”三皇子又深吸一口气,“如此说来我们三人还算同病相怜。瑶瑶从小最喜欢五弟,又与阿昭有同窗之谊。”
就算三皇子对白瑶没有感情,这话也说的太冠冕堂皇,好似生怕白瑶与他个人有更近一步的关系。秦昭克制住撇嘴的冲动,越过三皇子的侧脸看到同样骑马上阵的叶长年和陈斯,更远一些的亭子里,皇帝端坐,面前棋局已经摆好,而对面空无一人。
皇帝邀请对弈的人还没来。
晋竹影,还没来。
蒋总管高喝着围猎的规则和彩头,一声令下,几千人纵马飞驰,两位皇子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早在黎明时分就有侍卫将几片山头的野物合围起来赶向京城方向,供皇室狩猎作乐。
秦昭却留在了队伍的最后,她不想争先,也不想抢彩头,此时的她眉头微锁,望向看台。
突然,红胸脯落在秦昭的肩头,亲昵地蹭蹭她的脸。
秦昭一愣,再次望向看台。
易秋白站在皇帝身后,晋竹影已然端坐在皇帝面前,其余侍从均离三人一丈开外。晋竹影身后空中成群乌鸦阴云一般盘旋,随着他轻轻一声口哨,四散而去,消隐在丛林灌木中。
“派头倒是挺足。”秦昭轻哼一声,随乌鸦出现的隐忧达到巅峰,但还是纵马去追赶已然开拔的围猎部队。
他不该带乌鸦来。他不该带乌鸦来吗?
高台之上,棋盘两岸,二人对视。
“臣晋竹影,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