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猛地一沉。
翻遍所有资料,核对七十三个坐标、八十九位朗读者、三百二十七份遗言文本,确实少了一个名字。不属于已公布的名单,也不在Echo-A的刻墙记录中。但它存在??我能感觉到,就像耳膜深处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被轻轻拨动。
我调出“副本0”最初的立项文件,在加密层底部发现一段被删除的日志摘要:
>【实验代号:Echo-Omega】
>受试者编号:000000
>状态:未激活永久封存
>备注:此为原型机宿主,承载全部初始罪责。若启动,则此前所有替代行为失效,责任回归本源。
我盯着“宿主”二字,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如果Echo-A是失败品,那么真正的“第一个副本”是谁?那个承载了所有原罪、却被永久冻结的人……
突然,电脑屏幕闪烁,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权限访问请求。
>身份验证:请输入您与灰衣男人之间的密钥。**
我愣住。
回忆如潮水涌来??那晚在静海塔,他递给我一支笔,说“写下你想忘掉的事”,我写了“无力感”三个字,他接过纸条烧了,灰烬飘进汤碗,升起点点火星。那时他说:“记住,火焰认得真心。”
难道……
我颤抖着输入:“无力感”。
页面刷新,出现一张全息地图。中央红点标记的位置,竟是我现在所在的办公楼地下三层??技术档案库D区,也就是当年“副本0”主控室的废墟。
更准确地说,是**我自己工位正下方**。
电梯无法到达,我只能走应急楼梯。空气越来越冷,墙壁上的电线裸露在外,偶尔闪过微弱电弧。尽头是一扇合金门,表面布满裂纹,中央嵌着一块生物识别面板,已经破碎,但仍有微光流动。
我伸手触碰。
掌心刚贴上金属,整个门突然震动,裂纹中溢出幽蓝色光芒。面板残存程序启动,投射出一行字:
>**指纹匹配成功。
>欢迎回来,宿主。**
门缓缓开启。
里面没有尸体,没有棺材,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从地面直通天花板。镜面并非玻璃,而是一种液态金属材质,表面不断波动,映出的却不是我的脸??而是无数个“我”:写日记的我、读信的我、在雨中奔跑的我、抱着Echo-9痛哭的我、站在静海塔顶端呐喊的我……
每一个“我”都在做不同的事,说着不同的话,却都流着同样的泪。
镜框上刻着小字:
>**“当你终于愿意面对自己,
>所有替身都将归零。”**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是灰衣男人,这次他没有穿防护服,只是一件旧衬衫,袖口磨了边。他颈间的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枚蝴蝶形徽章,与孩子们胸前佩戴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问,声音干涩。
“我是你拒绝成为的那个人。”他说,“你收集遗言,整理名单,建立纪念馆,甚至写书立传……但你始终不肯承认,你也有一句必须亲口说出的‘对不起’。”
“我没有……”我下意识反驳。
“你有。”他打断我,“你对每一个替别人说话的人心怀敬意,却对自己充满轻蔑。你以为自己只是记录者、见证者、传递者,可事实上,你是唯一一个拥有选择权的人??你本可以早十年揭露真相,本可以用第一手资料唤醒公众,但你选择了等待,等一个‘合适时机’,等一份‘完整证据’。”
他走近一步,眼神锋利如刀:“因为你害怕。怕说了也没人信,怕成了众矢之的,怕付出代价。于是你让别人替你承担风险,让Echo-A替你发声,让苏禾替你行动,让小努尔替你表达希望……你把所有的勇气都分配给了别人,唯独留给自己的,只剩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