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夕秋觉得自己并非那种过于热心的人,但有人求助,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看了眼屋里,注意到戴针织帽的诸星先生还在与管家一同安置那些送货上门的瓜,暂时不会走,于是对着少女点点头,表示可以帮忙。
朝日夕秋原本想帮忙推一下轮椅,但又觉得有些冒犯所以没伸手。轮椅少女电动驱使着自己回屋,朝日夕秋便没再纠结这个。
“哪一张的挂画?”朝日夕秋跟从轮椅少女走进屋中。
轮椅少女停在屋内一角,伸手指了指:“这里,先生。”
悬挂在偏里的那面墙上的是一副风景油画,在林林总总的树丛簇拥中,矗立着一座显赫别馆。
朝日夕秋抬臂将油画取下,视线本能地落在画面主体的那栋建筑。
那是围成四方、伫立堡垒的一座宏伟别馆,油画浓墨重彩色调饱满,没有刻画别馆的细节,只是粗笔勾勒了轮廓、铺上彩墨。
背景是一片日落西沉的黄昏之景,远处还有黑笔涂抹的鸟类……似乎是飞起的乌鸦。
“……黄昏别馆。”朝日夕秋喃喃开口,一栋建筑的名字从他唇齿间滑出。
轮椅少女端坐着,在旁边轻飘飘补了句:“曾经乌丸家的祖宅,已经成为过去的东西。”
乌丸。这个名字乍一入耳,就透露出几分熟悉,在记忆深处如一缕苇草随着回忆的翻动而飘荡。
那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摇曳的名字像是拉扯的绳索,拴在他的脖颈。
“……”朝日夕秋视线持续盯着手中的油画,大面积色块铺出来的建筑越看越清晰,边缘处的黑色乌鸦几乎要脱离画面展翅腾飞,发出干哑生冷的鸣叫。
朝日夕秋右眼皮跳了几下。而后他果断“唰”一下翻转过手中的油画,将正面朝下。
右眼皮跳灾,这画不吉利啊!!
既然不祥,还是少看为妙,万一是那种看一眼就爆炸的恐怖传说呢?
思路一旦打开,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顺延而下。朝日夕秋一瞬间从脑海中翻出了许多鬼片常识剧情——
什么安娜贝尔、夺命木偶、柜中有人……呃最后一个也有可能不是鬼片剧情。
总之,说不定轮椅少女拜托自己取下这幅画,就是因为它带来了太多诡异事件。
话说自己现在碰了,鬼不会又沾到了自己身上吧!
不要啊QAQ他其实很怕鬼的啊,救命!怎么才能一瞬间成为唯物主义者。
朝日夕秋表情正常转黑,又由黑转白,最后转绿,宛若一个闪烁的三色灯泡。
那双深金色眼眸显得愈发深沉,眼尾略略向下垂,抿直的微笑唇显得有些严肃。
轮椅少女搭在椅侧的手稍稍收紧。
自从面前人攥紧油画,动作幅度极大地将画作朝下以示轻蔑后,她就等待着面前人的话语,就像等待着发号令的枪声响起。
轮椅少女——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北村葵。当年实验室惨案后,她被救出,安顿在了江古田镇。
最初她以为救自己的是日本公安,后来才知道那是日本公安与某个名为[玫瑰]的团体达成的临时合作。
公安人员将她带出以后,后续的安置便不再由公安负责。按月拨来的生活费都是那个[玫瑰]团体给她的。
北村葵不清楚自己哥哥北村一隼的去向。安全起见,在父母工作的那个酒名代号组织破灭前,她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寻找哥哥,只是安安静静待在江古田镇。
北村葵生来残疾,但她从不向命运低头,小时候独自待在实验室里她就阅读了许多书籍。
她有出色的科研能力,精于设计,在江古田镇慢慢建立了自己的交易和信息渠道。
也是凭借着这样的能力与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她最终加入了[玫瑰]。
[玫瑰]不属于任何一个官方。它只是一群“受害者”、“遇难者”组成的团体,一个由“死人”集合而成的阵营。
应该被组织杀死、却还没死的人们,怀着复仇的心,抱着先死而后生的想,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再堂堂正正回到阳光下,聚合成了一柄利剑。
也是到此,她才得知了更多与哥哥有关的消息:当年救出自己哥哥的人,是[玫瑰]团体的领袖[夜莺]。
只是[夜莺]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据说已经死了。
当初北村葵听闻这个消息,怔了一秒,问:“[夜莺]是真的死了,还是如同我们一样是个''死人'',但依然存在?”
“……我们希望他还活着。”负责引导她的那人轻声回答,“但无论如何——永生的灵鸟,它不会死掉。”
那是《夜莺颂》里的一句,北村葵读过这篇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