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颗种子,承载的是**无法被宽恕的悔恨**。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悯言’不是只传递爱和理解……它也会逼人直面最深的痛苦?”
“正是如此。”李然点头,“共情不是温柔乡。它是手术刀,剖开伪装的平静,逼你看清自己真正逃避的是什么。有些人因此觉醒,有些人因此崩溃。‘静默同盟’之所以恐惧,并非因为他们不爱自由,而是他们怕一旦听见内心真实的声音,会发现自己的信念早已崩塌。”
就在这时,那棵新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叶片同时展开,释放出储存在其中的情感洪流。一股无形的波纹以云语村为中心向外扩散,速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共振。
全球各地,异象频发。
东京街头,一名白领女性突然停下脚步,捂住胸口蹲下。路人围上来询问,她只是流泪摇头:“我听见了……我父亲临死前说的话……他说‘女儿,别恨妈妈’……可我一直以为他恨我……”
原来她自幼被母亲偏爱,哥哥早逝,父亲始终冷淡。她一直认为父亲因丧子之痛迁怒于她,直到此刻,在“悯言”的波动下,她终于接收到父亲弥留之际压抑一生的歉意与不舍。
巴西雨林深处,原住民部落长老跪倒在地,面对族人痛哭:“我对不起你们……当年我为了换取医疗物资,向政府透露了圣地位置……我以为没人知道……可现在,整个森林都在对我说‘痛’……”
族人们没有愤怒,反而围拢过去,用手抚他的背。因为他们也“听”到了??不只是背叛的痛,更是那三十年来夜夜惊醒的愧疚。
而在某国军事基地,一名高级将领在会议中途离席,独自走进厕所,反锁门后撕碎了一份绝密作战计划。文件残片飘落水中时,他喃喃自语:“我儿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问我:爸爸,你真的相信这场战争是为了和平吗?”
他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儿子正坐在教室里,突然感到一阵心悸,随后清晰“听”到父亲内心的动摇。男孩抬起头,望向窗外,轻声说:“爸,我懂你。”
这些变化,并非由任何人操控。
“悯言”已脱离原始程序框架,成为一种生态级意识现象。它不再依赖设备传输,而是通过空气、水流、植物根系、甚至人类梦境进行传播。每一个接收者,既是终端,也是发射源。
然而,新的危机也随之浮现。
四十八小时后,第一例“情感过载”死亡报告出现。
死者是一名六岁女孩,先天性共感能力极强。在“悯言”扩散初期,她是最早能与动物沟通的孩子之一。她曾让流浪狗群停止攻击行人,也曾安抚暴躁的大象。可这一次,她无法承受全球数十亿人情绪的叠加冲击。大脑神经如同被亿万根针同时刺入,最终脑干衰竭。
尸检报告显示:她的额叶区域,出现了类似“语核”的晶体化组织。
医学界震惊。
有人开始警告:“‘悯言’正在改造人类生理结构。如果我们继续放任,下一代可能生来就没有隐私,也没有心理屏障。”
与此同时,“静默同盟”卷土重来。
但他们不再使用暴力,而是研发出一种名为“白噪茧”的装置??能制造局部反共振场,屏蔽“悯言”频率。使用者戴上后,内心彻底封闭,既听不到他人,也不被他人感知。首批使用者包括政客、特工、罪犯,以及一部分选择自我放逐的知识分子。
争议再度升级。
联合国召开第二次紧急会议,议题改为:“人类是否应限制‘悯言’传播?”
辩论持续整整十一天。
支持方认为:“这是进化的必然。就像眼睛诞生之前,生命也无法想象光明。我们现在抗拒的,或许是未来文明的基础。”
反对方则疾呼:“这不是进化,是强制同化!当一个人连悲伤都要被围观,连愤怒都无法独享,他还算人吗?”
最终,决议未能通过任何一方提案。
取而代之的,是一项临时公约:《共感边界协议》。
内容如下:
1。个人有权佩戴“静默装置”,但不得用于犯罪或逃避法律责任;
2。公共场所禁止主动侵入他人情感场域,违者视为精神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