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玄妙清云那得意的笑容和飞遁的身形,都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破碎的画界之外,虚空无声裂开一道缝隙。
一位身着素白无纹仙衣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踏出,她容貌清冷绝伦,双眸如同蕴含了万古星河的寂灭,周身并无耀眼光华,却带着一种令天地万物都需俯首的绝对威严,正是凌慕雨所扮的九仙之首——太上碧落真仙,炽霞!
她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古朴,气息内敛的长剑,却散发着令所有仙神都为之胆寒的寂灭之意——斩仙剑!
炽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被困在玄阳真火中,狼狈不堪的天上仙与仁德王,最终落在了被她的威压死死禁锢在半空,动弹不得的玄妙清云身上。
清冷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天道律令,在破碎的虚空中清晰响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玄妙清云,私离上界,擅离职守,更逃离天狱,罪无可赦。”
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宣告。
话音落下的瞬间,炽霞手中的斩仙剑,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只是看似极轻极随意地朝着玄妙清云的方向,隔空一划。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线,在虚空中一闪而逝。
时间恢复了流动。
“呃啊——!”
玄妙清云周身那坚韧无比的七彩霞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消散!
霞光下,终于显露出一张惊愕万分,带着难以置信神色的精致小脸——那果然是一个粉雕玉琢,如同豆蔻初开般的少女面容,此刻却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一道笔直的仿佛将存在本身都斩断的灰痕,自她眉心向下蔓延。
少女娇小的身躯猛地一震,所有的灵光,生机,连同那古灵精怪的神采,都在这一剑之下瞬间熄灭,她如同折翼的彩蝶,周身仙元溃散,带着一道凄美的弧线,直直地从破碎的虚空中坠落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一剑斩仙!
画界破碎的余烬与凝固的玄阳真火中,只剩下天上仙与仁德王震惊难言的目光,以及炽霞那仿佛亘古不变的,俯瞰众生的清冷身影。
……
西境驻地,坐落于一片无垠的荒芜之中。
举目四望,只有灰黄的风蚀岩柱、干涸的河床以及呼啸着卷起沙尘的凛冽西风,天地间一片死寂,连耐旱的荆棘都罕见,最近的城镇远在千里之外,人迹罕至,鸟兽绝踪,这片土地,仿佛已被世界遗忘。
也因此,此地的防备松弛得令人心惊,所谓驻地,不过是用粗粝岩石和夯土草草垒砌的营寨,比其他地位的长城都低矮的城墙上,象征性的岗哨稀稀拉拉,驻守于此的正规大夏边军,不过寥寥数百之数,且大多面有菜色,眼神疲惫。
其余充斥营中的,尽是些穿着不合身号衣,眼神闪烁,举止散漫的“兵卒”——
他们多是听闻女帝对戍边者有所赏赐,抱着浑水摸鱼,熬过几年便能领份赏钱的心思聚集于此的乌合之众,贪生怕死,是这些人脸上最清晰的烙印。
当韩云少风尘仆仆地踏进这片荒凉营地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边关应有的肃杀与警惕,而是一种近乎腐朽的怠惰气息。
守军操练?不过是三三两两敷衍了事地比划几下,日常戒备?那低矮的城墙上,竟有士卒抱着长矛打盹。
此地驻军长官,也不过是一个修为不过元婴期的中年修士,闻讯匆匆赶来迎接这位上面派来的老前辈。
韩云少仅一眼,心中更是沉了几分,他这样一个心境早已破损的合体期修士,竟能一眼看穿此地最高长官的深浅,何等讽刺?
“您便是韩大人了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陛下已与下官吩咐过,此地便由大人全权接管了。”
“为何这里守卫如此稀少懈怠?”
“韩大人有所不知,此地渺无人烟,离最近的城镇也有数千里之远,更别说中原人群密集之地更是连您这样的修士都要数天才能抵达,陛下特意未曾在此设备传送法阵,因此此地即使被攻下也毫无战略意义,天魔基本可以说不会浪费大量魔物前来进攻此处的。”
“即便如此,也不该如此懈怠。”韩云少面色铁青,当即就要下令整顿军纪,严加操练。
“韩老前辈!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那长官慌忙拦住,脸上堆着为难又无奈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您看看这营里,真正能打的,就我们这几百号人,剩下的……”
他环视一周那些懒散的身影,苦笑一声。
“都是些只想混日子图个赏赐的,可问题是,就凭我们这点人手,若真遇上天魔大举来犯,连塞牙缝都不够!赶他们走?军心散了,他们闹起来,我们更压不住,留着他们,至少……至少还能充个人数,壮个声势,实在不行,当个肉盾也能挡一挡啊!对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韩云少沉默,布满风霜痕迹的脸上肌肉绷紧,他环顾四周,那些散兵游勇们对上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纷纷畏缩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忠诚?
这些人心中何曾有“忠诚”二字?
他心中忧虑更甚,这哪里是防线?
简直是堆满干柴的破屋,只待一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