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裕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根本不知道她这次打架打成这样,知道了估计也就训斥责骂几声。她母亲宋虞,对顾骜羽泛虚,不敢管,顾骜羽也不想让她管。
“你是怎么读的,能学这么好?”顾骜羽眨巴着大眼睛,虚心请教着。
“就上课认真听,作业好好做,不懂多请教吧。日常积累久了,成绩就好了些。”许鹿溪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顾骜羽一听,烦躁地加快了步伐。说得简单,光是第一条她就做不到。上课认真听!她一听那些老师在那念着,她就犯困,比紧箍咒都有效。一说就睡,一说就睡。她每天都睡那么久了还困。
“你今后要是看我上课睡觉,直接掐我手臂,不必留情。”顾骜羽伸出还裹着绷带的手臂,视死如归道。
她已经做好了这段时间被掐死的准备。
“来,同学们,我们来看看这一段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作者……”
困意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顾骜羽坐在座位上,脊背微弓,头不受控制地向下点了几下。她强行撑开那双异常沉重的眼皮,左手握着笔非常认真地抄下黑板上的板书。
许鹿溪闲时瞥了一眼,课本上一大堆黑色的鬼画符,怕是顾骜羽自己醒来的时候也不认识自己此刻到底记了什么吧。
她轻叹一口气,伸出右手,顺着衣领探去,悄然落在她的后颈上。冰凉的手指轻轻揪了揪她后颈上的软肉。
休憩的老虎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下意识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
丝丝凉凉的寒意从后颈蔓延至全身,鸡皮疙瘩瞬间爬满手臂,顾骜羽浑身打了个激灵,手上的笔啪地一下掉在桌上。
她猛地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膝盖撞了下抽屉,桌子向前一倾,哐当哐当摇晃着,桌子上的文具书本稀里哗啦全掉在地上。
在安静地只能听到老师讲课的教室里,这一连串的动静格外刺耳。同学齐刷刷地转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是谁搞出这死动静,迎面便撞上顾骜羽那张臭脸,如鹰般的黑眸锐利地扫过她们。
她们在心底嗷了一声,这动静是顾骜羽弄出来的就显得格外正常。她们默默地将头转了过来。
在老师愤怒的目光下,顾骜羽默默地坐了回去,冷冷地哼了一声。许鹿溪飞速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抱歉地对老师笑了下。
老师啧了一声,将眼神转了回来,教具重重拍了下讲台,继续刚才的课程。
顾骜羽眉目耷拉了几分,闷闷地用头撞了几下桌子,直至额头上隐约有红痕了,她才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桌上被许鹿溪摆好了的课本。
好丢人,虽然她以前也在教室里弄出过动静,今日却说不出的丢人。
一只手轻轻地扯了扯顾骜羽的衣袖,顾骜羽眉梢微扬,故意板着脸不理人。
她刚才那么丢脸,有许鹿溪一半的责任,不对,是她让许鹿溪叫她的。三分之一,不对……总之,就是有一点点责任。
指尖微微用力,许鹿溪又轻轻扯了一下。
“宿主宿主,你就别欺负大反派了,她好像快哭了。”正在上班的小蓝团见顾骜羽那副死装的模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了出来。
什么!顾骜羽猛地一扭头,迎面就撞进了许鹿溪有些水润的眼眸。
她第三次扯了下顾骜羽的衣袖,有些委屈地鼓了鼓嘴巴,纤细的睫毛耷在低垂的眼帘上,许鹿溪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脖子这么敏感。你手臂上有伤,我下不了手。我体凉,就想用这种办法叫醒你。那我以后换种方法?”
琥珀色的眼眸浸润了一层水泽,波光粼粼中倒映着少女冷冽的面容。顾骜羽恍惚了下,竟第一次觉得她平常的表情确实有点凶。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其实她刚才也没生气,就是有些懊悔,她怎么这么不争气,又睡着了。明明她不想睡觉的。
许鹿溪手指泄力,慢慢从衣袖上滑落。在她即将松手的那一刻,一只绑着绷带的手背自下将手掌驼住,轻轻挪了挪,竟又将手指放在了衣袖上。一触即松。
顾骜羽正襟危坐,丧着张脸,保持着刚才不理人的姿势。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许鹿溪的错觉。
温温柔柔的笑意从许鹿溪喉咙里溢出,轻飘飘的目光交织在顾骜羽有些泛红的耳根。
顾骜羽抿了抿嘴,压低声音道:“没……没事。不是你的问题,你以后想怎么叫我都行。”
完好无损的左手用力揉了揉自己后颈的软肉,将它擦出点点痕迹。
许鹿溪有些遗憾地收回眼神,立起的手臂竟将骜羽难得害羞的模样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她知不知道,她刚才那副冷冽的表情,耷拉的眉目又让她添了几分想要欺负她的心思。想让白皙的脸逐渐蔓延上粉红,想激出更多措不及防之下的表情……
许鹿溪看了眼黑板上又多了数行的步骤,收起自己有些恶劣的心思。
骜羽心软,格外吃这一套,尤其面对着她。她自幼又装可怜练就出了一副炉火纯青的模样。
其实,谁欺负谁还真不一定呢。
虽说过程有些崎岖,但结果还是好的,顾骜羽端坐在桌前,彻底清醒了。
虽说老师讲的内容她大部分都听不懂,好歹不想睡了。想睡的时候,许鹿溪就会默默地将右手腾出来,耷拉在桌角,食指轻轻点着桌面。
虽什么也没做,顾骜羽后颈就莫名地泛凉,微弓的背脊缓缓直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