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勉强保持秩序的朝堂在一个臣子动手后瞬间维持不下去了,新仇旧恨之下,她们哪里还管这里是何地,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可开交。
“拦住她们。”宋时微冷着脸命令着宋凛。
锋利的剑刃泛着寒光,朝堂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武祈宁静静望着朝堂之上这场闹剧。明明是此次弹劾的当事人,依旧无人将她放在眼里,他们口中的还政也不过是打击太傅势力的一种方式。
她表面怯怯地低着头不言不语,实则暗中观察,将那几个弹劾的世家子的样貌都记了下来。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下,如今这场面还有她的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太傅便是再想继续往后延,也延不了几日。
打量的眼神从殿下的臣子身上不知不觉移到了宋时微的身上,她有些难过地眨了眨眼眸,太傅似乎又瘦了一点,就连那刻意改窄的朝服都快有些撑不住了。
她的陛下真是越发的有出息了。
宋时微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眸冷冽地扫过下面脸色各异的众臣,冷声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太傅……”底下不甘心的臣子还没说出口,便见宋时微率先离开了朝堂,留给他们一个朱红的背影。
“皇帝身边奸臣绕,风雨失调灾祸到,五谷无收民饿倒,奸臣霸堂威扬扬。陛下好文采啊。”宋时微将奏折摔在武祈宁的案牍之上,淡漠的语气令武祈宁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她有些羞意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随后在宋时微的注视下,得意地扬了扬眉,笑了起来。
“这是朕想了许久的童谣,就等着有朝一日能送给那些世家。朕如今只要一想起那些世家铁青的脸就想笑。太傅,是不是很解气?”
武祈宁灿烂地笑着,凑到她跟前邀功。若不是她没长尾巴,宋时微怕她屁股后面的尾巴都会将她扇病了。
“又想在这跪一夜了?”她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落下了这句话。
“朕也不知晓那些世家竟想将此等罪名扣在太傅头上,还想趁机剥夺太傅辅政的权力。”武祈宁缩了缩脖子,似乎才想起自己闯祸了,瘪了瘪嘴巴。
“太傅罚朕吧。”畏畏缩缩缩在胸前的小脑袋下,是武祈宁微乎其微的声音。
宋时微深深望着她,似有所指道:
“陛下,您可要想清楚,若臣退了,日后面对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怕是要多上一个人。”
“啊,太傅在说何?哪怕朕亲政了,依旧得仰仗太傅。太傅知晓的,朕何事都不会。哪里懂得处理政务。”武祈宁诧异地抬起头,拉长语调,撒娇般回复着。
宋时微眼中的淡漠消散了不少,她伸出满是青筋的手掌,轻轻落于武祈宁的脑袋上,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整宿整宿处理政务的疲倦似乎消散了些,她咽下喉咙里难耐的痒意,轻轻勾起唇角。
武祈宁微微阖上双眼,鼻尖轻轻抽动,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哼唧声,像是猫咪在主人怀里撒娇时的呢喃,直挺的背脊放软,没骨头一般趴在宋时微的膝上,就连偶尔睁开一条缝的眼眸,也满是慵懒与满足。
暗地里,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她的表情。
太傅想必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吧。
只有在这时,她才愿意同她亲近一番。
许是知晓太傅同她亲近的时间不会太长,武祈宁便格外珍惜每一次机会,她蹭了蹭宋时微被她捂热的手掌,不再去想朝堂之上的风云涌动。
陛下的演技日益见长了,如今竟到了连她都难以分辨的境界。
瞧着武祈宁在她膝上沉静的睡颜,宋时微有些感慨。
快了,再等上一等,等那些世家被逼到狗急跳墙之时,陛下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只是到那时,陛下还会在梦里唤着她的名字吗?
通红的耳根,泛红的脸颊下,武祈宁蠕动着嘴唇,沙哑着声唤着:“太傅……跪……”跪在榻上,垫高点,别抖。
宋时微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抚摸她眼尾的拇指一重,用力一擦,将她的朱砂痣弄得越发绯红。
怎么陛下连在梦里都这么想除掉她。
新帝武祈宁及笄第二年,摄政大臣宋时微还政。同年六月大赦天下,开恩科,为朝堂吸收了一批年轻力壮的保皇派。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轻的帝王身着明黄龙袍,端坐于金銮殿上,十二旒白玉珠帘微微晃动,她扬了扬手。
“平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自此,傀儡皇帝的下方少了一位朱红蟒袍,殿下多了位立于百官之前的太傅。
隐藏在朝中平日里默默无声的保皇派臣子迅速在武祈宁身后凝聚,企图借此机会立下从龙之功,乘风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