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京师的方向,目光复杂,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阳谋。。。。。。这是堂堂正正的阴谋啊!陛下和苏阁老,真是好手段。。。。。。好一个‘明升暗降”,让你我有苦说不出,有力无处使。”
“父亲,要不要孩儿带人干掉这个苏宁?”
“哼哼!放心!苏安邦活不久的。”
与此同时,在苏宁的坐镇指挥下,后续的一系列组合拳,开始紧锣密鼓地推行:
户部清吏司的精干官员手持钦差关防,直入辽东,开始全面审计历年军饷、粮草、器械的收支账目,直指将门贪墨、吃空饷的命门。
命令蓟辽总督戚继光,借大胜之威,全面整编辽东各卫所,打破原有的“将领-家丁”私兵体系,重新划分防区,混编部队。
从戚继光经营多年的浙江、以及忠于朝廷的山东等地,调派大批中层将领北上,充实辽东各级军职,替换李家的亲信。
而最致命,也最高明的一招,是经由朝廷明发上谕,宣布在辽东全面推行“军功田制”……………
明确规定,所有士兵,包括原辽西将门麾下的家丁,均可凭斩首、先锋、先登等军功,在辽东新收复或固有的土地上,获得相应份额的田产,且此田产可传子孙,受朝廷律法保护。
这一政策,直接动摇了辽西将门笼络部下的根基。。。。。。
以往士兵依附将门是为了获得粮饷和上升通道,如今朝廷给出了更稳定、更诱人,更能传家的土地,谁还愿意死心塌地做将门的私兵?
一个月后,李成梁带着部分家眷,在一种看似风光,实则萧索的氛围中,抵达了京城。
万历皇帝在武英殿设下隆重的御宴,为其“接风洗尘”。
席间觥筹交错,丝竹悦耳,礼仪之周到,场面宏大,令人侧目,也令人感受到天威的莫测。
酒过三巡,万历皇帝举杯,面向李成梁,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爱卿镇守辽东多年,劳苦功高,朕与朝廷都是记得的。如今年事已高,回京正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也好让如松这样的年轻俊杰,多为国效
力,多加历练。”
李成梁离席,恭敬地跪拜谢恩:“老臣叩谢陛下天恩,感激涕零,必当竭尽残年,为陛下分忧。”
当他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坐在内阁末尾的苏宁相遇。
两人相视,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切算计、交锋、妥协与默契,尽在这不言之中。
离宫之时,华灯初上。
李如柏扶着父亲,走在长长的宫道上,终究意难平,低声道:“父亲,我们。。。。。。我们李家,难道就这样认了?”
李成梁停下脚步,望着京城璀璨的万家灯火,那光芒远比广宁城的稀疏灯火繁华百倍,却也冰冷百倍。
他幽幽一叹,声音融入了寒冷的夜风: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阁老和陛下。。。。。。已经给了我们体面,没有赶尽杀绝,我们也要懂得见好就收。更何况………………”
"J。。。。。。"
“柏儿,记住!做事情要耐心一些。”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心中一片雪亮:在这场与整个国家机器、与时代大势的博弈中,辽西将门已经输了。
不是输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而是输在了庙堂的运筹帷幄,输在了这无可阻挡的时势变化上。
属于他们的时代,正在缓缓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