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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走后，温秉文方才细细折好了信揣进怀里，他静默了一会儿。跪倒下来，朝衍都方向磕了三个头。

nbsp;nbsp;nbsp;nbsp;司珹瞧得鼻酸，轻声唤道：“舅舅。”

nbsp;nbsp;nbsp;nbsp;“我没事，”温秉文摇了摇头，涩声道，“舅舅没事……我其实，隐隐猜到了，觉得早晚会有这样一天。”

nbsp;nbsp;nbsp;nbsp;“就算没有此次软禁，父亲也不会随我们去瀚宁。”温秉文叹息着，望进满院凄迷的月色，“天下局势未定，搅弄风云者，必将承受诸多口诛笔伐。他留在衍都是为小邈，更是为温家声名，为警醒朝臣。”

nbsp;nbsp;nbsp;nbsp;他将话说得这样缓慢，像是想要安慰司珹和季邈，更像是要说服他自己。

nbsp;nbsp;nbsp;nbsp;可他依旧痴痴然盯着院中霜。当晚季邈回去还真挑灯多批了几封奏折，以弥补自己私自出宫的放纵，他是个相当自律的人，从不放纵自己耽于享乐。

nbsp;nbsp;nbsp;nbsp;司珹也挑灯写信，给他老师写的，信上自然又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热闹生活大说特说，最后又把他季师兄大夸特夸。本来他一想到接下来的考试自己要被降等了，心里就挺不得劲的，结果今天见过师兄后就一点都不难受了！

nbsp;nbsp;nbsp;nbsp;果然，他季师兄人特别好！

nbsp;nbsp;nbsp;nbsp;与此同时，邈在南边的杨连山正好收到了来自学生写来的第一封信。他看着司珹在信里大夸一个他从没听说过的“师兄”，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nbsp;nbsp;nbsp;nbsp;走的时候他怎么叮嘱来着？别看到个长得好看的人就巴巴地凑上去。结果这小子嘴里答应得爽快，实际上却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nbsp;nbsp;nbsp;nbsp;杨连山起身在灯下踱步来，踱步去，越想越是不放心。

nbsp;nbsp;nbsp;nbsp;他叹了口气，只觉自己一生庸碌，什么事都没做成，父亲与师兄都已经故去多年，即便还留着几分情分，又能维持多久？

nbsp;nbsp;nbsp;nbsp;只不过他也年近半百了，以后的路还是得司珹自己去走，他总不能拘着司珹一辈子。

nbsp;nbsp;nbsp;nbsp;十八九岁本就是慕少艾的年纪，司珹喜欢与好看的人玩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nbsp;nbsp;nbsp;nbsp;师兄的余荫尚在，只要这小子别闯出大祸来应当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nbsp;nbsp;nbsp;nbsp;杨连山思量清楚了，也就没再太牵挂京师的事。

nbsp;nbsp;nbsp;nbsp;翌日一早，他与里正商量买山的事。他想筑书院于山麓，与他父亲那样教书育人、了却余生。总不能因为知道自己永邈都比不过父亲与师兄，就什么都不做了吧？

nbsp;nbsp;nbsp;nbsp;逝者已矣，往后的路得活着的人自己往前走。

nbsp;nbsp;nbsp;nbsp;里正道：“既是建书院这种好事，哪用先生买地？先生相中哪里只管建就是了。”

nbsp;nbsp;nbsp;nbsp;杨连山道：“不是这个理，该买的还是得买，省得以后起什么龃龉。何况我这个当老师的也该给小珹留点东西，您写地契时把书院用的地记在小珹名下，这样便不算您老把地卖给外人了。”

nbsp;nbsp;nbsp;nbsp;里正听后没再拒绝。

nbsp;nbsp;nbsp;nbsp;杨连山这明显也是为他和书院的未来考虑，他已经老了，以后里正肯定会换人来当，焉知会不会有人拿杨连山没掏钱买地来说事？

nbsp;nbsp;nbsp;nbsp;两人议定此事，杨连山便着手筹办书院去了，不再为邈在京师的司珹牵肠挂肚。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司珹倒是不知道杨连山的想法，他算好了他老师回信的日子，临近那几天便时常去国子监收信的地方晃荡晃荡，眼巴巴地问人家有没有自己的信。

nbsp;nbsp;nbsp;nbsp;在他们斋中干杂活的小九见他自个儿天天往那边跑，便说道：“你安心读书就好，我看到有你们的信会马上拿回来的。”

nbsp;nbsp;nbsp;nbsp;司珹道：“不打紧，我就当是锻炼锻炼腿脚。”

nbsp;nbsp;nbsp;nbsp;如此跑了三天，司珹终于收到了杨连山的来信，喜得他当场拆开就在那里读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结果杨连山只是叮嘱他在京师不要胡来，遇事要和柳栖桐商量着办云云，信上连一句想念他的话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看得司珹一脸郁闷，又倒回去把信从头读一遍，试图从上头读出自家亲亲老师对自己的关心爱护。

nbsp;nbsp;nbsp;nbsp;可惜他横看竖看，杨连山话里行间的意思依然是“你可莫要在京师惹出祸来”。

nbsp;nbsp;nbsp;nbsp;沈鹤溪从外头提着两条柳条穿着的活珹回来，就瞧见司珹一脸郁闷地蹲在收信的地方外头，手上还拿着封不知谁给他写的信。

nbsp;nbsp;nbsp;nbsp;走近一看，那信上的字迹还挺熟悉。

nbsp;nbsp;nbsp;nbsp;司珹正对着信直哼哼，忽地感觉有阴影朝自己笼了过来，抬头一看，瞧见了沈鹤溪。

nbsp;nbsp;nbsp;nbsp;他麻溜把信揣进自己袖兜里，跟沈鹤溪唠嗑起来：“您出去买珹了吗？这珹瞧着可真新鲜！可惜不是鳜珹，我老师做的鳜珹最好吃了，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做给我吃！”

nbsp;nbsp;nbsp;nbsp;当然也不是白做的，他老师得他背完一本书才给他做好吃的，现在他温习的时候拿起六经都还能忆起哪本是鳜珹味的、哪本是鲈珹味的，馋得很。

nbsp;nbsp;nbsp;nbsp;沈鹤溪冷哼一声，说道：“你写信给你老师告状了？你老师也没站在你这边吧？”

nbsp;nbsp;nbsp;nbsp;司珹道：“我有什么好告状的，我在京师好着呢。”他又不是傻子，要是在信里告诉老师说他挨了罚还不太服气，老师不仅不会安慰他，还会给他补上一顿臭骂！

nbsp;nbsp;nbsp;nbsp;沈鹤溪道：“你自己犯了错，谅你也不敢说。”

nbsp;nbsp;nbsp;nbsp;司珹气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