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前来观看,有人抄录,有人跪拜,更多人只是长久伫立,仿佛在等待什么。直到正午钟声响起,一道彩虹横跨山谷,七色之中夹杂着第八种光,肉眼可见却无法命名。
那天之后,南园不再设限。任何人皆可进入,无论国籍、身份、是否曾参与静默体制。入口处立起一块木牌,上面只有两个字:
**“请说。”**
许多年过去,阿禾渐渐老去,白发如雪,步履缓慢。但她的眼神始终清澈,像从未被岁月污染的湖水。猫也老了,行动迟缓,却依旧每日守在她脚边,耳朵时时竖起,仿佛仍在监听世界的低语。
春分那天,她最后一次走入庭院。
雪又落了下来,轻柔如初。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变成一滴水珠。就在那一刻,她感到胸口一阵温暖,像是有什么东西完成了使命,悄然离去。
她笑了笑,低声说:“你也该休息了。”
话音未落,守心树轰然震动,所有新芽同时绽放,花朵透明如水晶,每一片花瓣中都浮现出一张面孔??苏棠、林远、小满、止语兰、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少年、老官员、无数曾在静默中消失的人……他们微笑着,挥手,然后缓缓消散。
紧接着,整座南园的地面开始发光,符号浮现:疼、记得、我在、你好、再见、谢谢、对不起、我爱你……
最后,所有符号汇聚成一句话,升入天空,久久不散:
**“我们都在。”**
阿禾闭上眼睛,靠在门框上,呼吸渐缓。
猫轻轻蹭了蹭她的腿,然后静静地趴下,闭上了眼。
风穿过竹林,沙沙作响,拼出三个字:
**“我在。”**
又一阵风来,拼出另外三个字:
**“你在。”**
再一阵风,拼出最后一句:
**“我们都在。”**
此后,南园归于寂静。守心树枯萎,碑文隐去,石阶再未升起。可每逢月圆,仍有无数人前来静坐。他们不说话,只是感受风的形状,听豆荚裂开的声音,等待那一声温柔的笑声穿越时空,轻轻落在耳畔。
而山脚下的茅屋,始终无人清理。篮子里还剩半篮野豆荚,铜铃悬在檐下,偶尔无风自响。有人说是阿禾还在,也有人说她早已化作风的一部分。
但所有来到此处的人都坚信一件事:
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
只要还有人心跳与共情同频,
只要还有孩子敢于用非标准比喻描述月亮,
那么,
那个名叫阿禾的女人,
就从未真正离开。
正如《静默纪年史》末章所写:
“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先知。
她只是一个坚持不说谎的人,
在一个逼所有人闭嘴的世界里,
她选择了??
继续说话。
哪怕只是对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