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徽的脸色已然惨白,唇齿哆嗦,几欲开口却发不出声。良久,他仿若鬼使神差般鼓起一丝勇气,颤声问道:“我儿子……在哪?”
解戎未理会,俯身翻看赫连罕的尸首。脖颈处,一枚细如牛毛的毒针深深没入。
毒针。
她心中已有定数。
此地不宜久留。
她霍然起身,目光凌厉地扫向杜徽,冷声道:“你儿子在哪,不该问我。”
“该问与你做交易的人。”
见杜徽神色愈发难堪,她冷笑一声:“若还敢这般犹豫不决,下一个死的便是你。若你肯交粮,总比被捆去当卖国贼要好些。那时候,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
杜徽似乎在刹那间老了十岁,垂首低语:“我……知晓了。”
他缓缓抬眼,看向向霖:“向霖。”
向霖收刀入鞘,唇边勾起一抹桀骜的笑意:“赫连罕死得好。我早看这长得像妖魔鬼怪的人不顺眼。”
“你们要的东西,我与杜老会双手奉上。只是若也像他这般死得不明不白。。。。。。”他摊手一笑,“岂不亏大了?”
解戎冷冷道:“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你们若肯交粮,自然死得比那奸宦晚。”
“守住你的承诺,杜老头。”
言罢,她转身欲走,临出门前,却蓦地回眸,意味深长地望了沈秋辞一眼。
向霖哂然一笑,侧头对沈秋辞道:“姑娘受惊了,快些去寻你们妈妈。”
“赔偿的银子,我们会补上。”他话音未落,已阔步而出,“先走一步。”
杜徽亦连滚带爬紧随其后。
厅中只剩赵怀霁与沈秋辞。韶音轻笑一声,脚步悠然,也施施然退了出去。
房中骤然静下。
赵怀霁凝望着赫连罕的尸体,指尖仍搭在酒盏边,一动不动,仿若凝固。
良久,他开口,声线低沉:“夫人。”
“你怎会在这里?”
沈秋辞扯了扯自己的纱衣:“王爷怎么在这里?”
赵怀霁并未答话,只是翩然起身,缓步行至赫连罕尸旁,修长的指微微一动,自他颈间取下一枚玉佩。
旋即,又熟稔地翻出一封书信与一幅地图。
沈秋辞的目光落在那图卷上,只见其上标注着诸多方位与土丘,线路交错,样式古怪,不似寻常图谱,倒更像是——
她心头一震。
竟像是军中舆图。
她忽而开口:“王爷这几日,莫非一直都在此地?”
赵怀霁唇畔带笑:“夫人莫非是在问,我可曾另觅佳人馆中女子?”
沈秋辞轻轻摇头:“我是问,王爷何时以‘王公子’之名,混入了杜徽与向霖的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