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来到了宁城。
他和梁然曾经伪装着、提防着彼此的地方。
……
他和谢帅帅居住的公寓里依旧还是老样子,一切陈设都维持着原状。
真是奇怪,明明他在卧底期间把她当做一个坏人,对她那么厌恶,为什么现在这些记忆涌进脑海,抓扯着心脏,只觉得愧疚?沈淮宗想,如果那时他早些知道她只是个清白的、勇敢的姑娘,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会不会这个注定会牺牲一个人的死局里,她就不会被他卷进来。
他站了好一会儿,打开对面梁然那套房门。
阳光晴朗的天气,开门涌动的风卷起空气里的尘埃,细小的灰尘在光束里浮动。
入眼是客厅里梁然喜欢的滑滑梯。
他看到了桌子上的观音像。
那尊白瓷观音迎光微笑,慈悲的眉眼普度众生。
观音好像知道他来了,也仿佛等着他的到来。
观音望着沈淮宗。
沈淮宗看着观音。
有些事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
傍晚,沈淮宗去了阳城一处海滩。
他很久没有再来过这里,这也不是他和梁然有过美好回忆的地方,但他还是来了。
夕阳已经坠入海面,起伏的浪潮上碎光粼粼,远处天际的云被火烧似的红。
海滩上多了许多摊贩,曾经海风吹得梁然偏头痛犯了,她想在这里买一杯热饮,但摊主要做很久,她怕他等急了,没有再买。而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将车停下去路边的奶茶店为她买这杯热饮。
沈淮宗停在一处摊位前要了一杯热饮,摊主依旧要做很久,让他等一等。他点头,去了不远处买了一束粉色玫瑰。
他拎着这杯热饮和怀里的玫瑰,走进那年来过一次的餐厅。
餐厅的生意很好,他挑了靠近海滩的位置坐下,头顶露营帐篷的星星灯串发着光。
这次不是中年老板出来招待他,是个年轻的女店员。
店员笑着问他吃什么。
沈淮宗接过菜单,点了那年点过的菜。
年轻的店员问他:“你是一个人吗?有点多了。”女生忽然看到他膝盖上的玫瑰,又盯着他脸看了会儿,仔细看菜单,终于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在等你女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个很漂亮,皮肤很白气质很好的美女,黑色卷发那个。”
沈淮宗弯起薄唇。
“你记得她吗?”
“是啊,她五月份还来过这里,也是我招呼的她。”
沈淮宗怔住:“她一个人吗,她点了什么菜?”
“嗯!她一个人来的,也是点了你点的这些,我还问她是不是在等你才点了这么多菜。”
“她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说在等你啊。”女生说,“后面她吃完了你也没来,我来结账的时候她就说你会来的。”
沈淮宗看着这片夜色。
双眼被海风吹胀。
他吃完了这顿晚餐,把蟹剥到对面的碗里,将酒和对面的杯子轻碰。
结账的时候,女生望着桌上碗里的海鲜和杯子里的酒,有些后知后觉地问他:“你女朋友呢,她没有来吗?这么放菜不太好吧?”
沈淮宗说:“她去世了。她来了,在我心里。”
女生极是震撼,开口想说对不起之类的话,沈淮宗已经起身走了。
他沿着这条海岸,趟过夜晚涨潮的海水,上岸的时候,明明双脚已经干了,却还是在皮肤上结下黏腻潮湿的海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