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齐连忙道:“是我要谢过秦公子,若非有秦公子的内应,此仗绝不会这么顺利,今日事毕我便会写奏书,将事情前因后果奏明圣上,绝不埋没秦公子之功劳。”
以郭振齐的人品和郭秦两家的关系,这点秦谏并不怀疑,他从榻上起身,朝郭振齐行礼道:“多谢将军。”
郭振齐朝他抱拳:“我来是看看秦公子的伤,还有让秦公子安心,外边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秦公子与程夫人自便。”
说完便干脆果断离开,好像说“我再不打扰”的意思。
外面有些嘈杂,似乎又带了新人过来,隐隐听见有人求饶说自己是给山寨送货的,秦谏想了想,说道:“山寨成员复杂,难免还有何金枝的事发生,我对山寨熟悉,我出去看看。”
“好,你注意一些。”程瑾知和他道:“许大人初来乍到,他信不过这里的官员书吏,有时会让我帮他整理抄写一些文书,我回去看看,待会儿再回来。”
秦谏想起她还没给自己答复,但再想,也许她仍要考虑,便答应道:“我让秦平在你身边看护着。”
大战刚过,有许多溃兵散勇,确实比之前要乱,程瑾知点头,起身离开。
这一忙她就没顾得上过来,她在书院,秦谏在军营,直到第二日下午秦谏才到了岳阳书院,
岳阳书院如今是衙门重地,秦谏不能随意进入,程瑾知从书院出来,和他去城中走走。
岳阳城刚恢复秩序,却还有灾祸之后的痕迹,处处可见的烧毁的房屋、被打砸过的、帖着挽联的富家宅院,以及被大水淹过的河堤……
但大部分生意都已重新做起来,街上行人也不少。
秦谏一见她就想去拉她手,被她躲过了,他便冲着她笑,和她说昨夜太忙,就没过来。
程瑾知也说知府衙门这边也忙,闲下来已是深夜,她也没过去。
两人在河边走,秦谏问:“那,我昨日说的事,你答应么?”
程瑾知坦白了心里话:“想答应,但又害怕。在这世间,男人可以随意谈情说爱,可以成亲、和离、休妻、纳妾、再娶、再再娶……女人却不同,一步就是一辈子。”
“你怕什么,怕我对你不好?”
秦谏正欲再说,程瑾知回道:“我怕我一定要你对我好,可是一个人怎能将一辈子的希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秦谏许久没说话,程瑾知看看他,说道:“我知道你不理解我说的,我说的这些,男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
“我懂。”两人走到远离城中心的地方,秦谏牵起她的手。
“太子薨逝后,我越发能懂你的处境。瑾知,我自以为这辈子是人中龙凤,我有不凡的出身,也有些许才华,可圣上一句话,就能定我的生死……
“当初对我的处置,圣上过了两日才宣布,在这两日前,圣上已经下令斩了五名东宫护卫和两名官员。
“我那时也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心中悲痛,又有不服,当日坠马纯属意外,防无可防,太子生前圣上偏宠九皇子,任由王善这些人欺侮太子,完全不顾太子心中如何担心与忧虑。是我们陪在太子身边,助他除了王善,巩固储君之位,可是太子没了,圣上又突然觉悟了,重新燃起父子之情,对东宫官员大肆惩处。
“之后处置下来,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只因圣上一句话。所以我明白你说的,我是你的天。我心中对圣上也有怨怼,有失落,有心寒,可又能怎么样,我只能感谢皇恩浩荡,饶我一命,他便是我的天。
“一个人,怎么能和自己的天谈情说爱呢?他主宰着你的生死啊……”
程瑾知看向他,站定,再不顾周围有没有人,靠入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不知是为安慰他,还是激动于他确实懂了她的心思:一个人怎么能和自己的天谈情说爱。
他可以言语伤人,她不行;他可以摔门离去,她也不行;他还能眠花宿柳,她仍要贤惠大度,侍奉他双亲。许多时候不是他有意的,而是他就是那个天,天在摔门离去后还能回来,那是一种恩赐。
秦谏抱住她道:“瑾知,我知道在这世间夫比天高,这让你难受,不想和我一起,而我会尽量做那个遮风挡雨的天,不做风云莫测的天,我向你承诺,若有一天你仍对我失望,我会放你离开。”
沉默片刻,程瑾知从他怀中出来,说道:“那你先写份和离书给我放着。”
秦谏有些错愕,心说怎么就又提和离了,再一想,这不就是答应要嫁给他吗?若是不嫁,哪里需要和离书?
他一高兴,也不及细想了,立刻道:“好!”
说着就一把将她抱起,恨不能在地上转两圈,直到程瑾知立刻打他手,他才看见旁边有人往这边看来,便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