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正欲扣门,那门却在我指节未至之刻——
“咿呀。”
自行而开。
室内灯未点,帘未揭。
唯有帘后,一人影静坐于榻前低几,侧身轻倚,一手扶琴,指尖未动,却彷佛有琴音无声流出,荡进人心。
月光从窗外斜落,映出她轮廓一角,白衣如雪,眉目藏于阴影中。
她未起身,亦未转头,只缓缓开口——
声音柔婉如水,又似寒星坠地,无尘无波:
“风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
陆青低声一笑:“梦姑娘这般声音,谁不想听?”
我却静立不语,心头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某段记忆之外,曾与此人擦肩。
她轻转身来,便是那一刻——
我终于见到了她的容貌。
灯未点,月光斜落如丝,映在她身上,彷佛一层轻纱为肌骨勾勒出不属人世的线条。
她的五官……说不出有何惊艳,却又彷佛哪一笔都精准得令人心悸。
眉不似柳、不如剑,却横生三分孤寒。
眸不含波、不染情,却彷佛千里霜天映入其中,一望便让人心弦微震。
鼻挺、唇淡,轮廓分明,却又不似任何我见过的女子。
她坐于榻上,一手支颊,一手轻覆古琴之上,指未动,似已听见心曲。
衣衫是最寻常的月白,无一饰物,连鬓边的珠花都未见,却自带一种隔绝尘俗的气息——彷佛世间俗事、男女之情,与她从未有过半点牵扯。
她看着我时,唇角似含笑非笑,目光里却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那一瞬,我心中竟生出一种错觉:
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观”我。
如同高山之上的远观者,看一场江湖起落,看一段人世浮沉。
这种目光,我只在弄影先生那里见过。
——是了,她与他,当真是一类人。
不同于沈云霁那样的冷静高洁,不同于林婉那般的温婉柔和,更不同于柳夭夭那种看似轻浮却内藏刀意的戏谑。
梦姑娘,像是——
一个活着的谜。
她明明活在人间,却不属于人间。
我忽然意识到,在她面前开口说话,是要小心措辞的。不是怕冒犯她,而是怕——
说出来的每一句,都会被她“听懂”。
真正的听懂。
我心神微凝,抬手一拱:
“梦姑娘,我是为一事而来。”
她轻轻点头,未问何事,却只是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