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竟语声一顿,旋即轻颤的肩膀无法再止。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节泛白,像是用尽力气也压不住胸中涌动。
“如今沈家子嗣凋零,父母族叔皆不在,我……我一人该如何承此重担……”
她竟就这样,在案前伏身而泣。
泪珠坠落于案面,如雨落故纸,无声却比剑锋更重。
我一时不语,只觉胸臆间涌起百感交织——这女子素来冷静沉静,如今在我面前卸下所有,便如盛雪崩塌,无可遏止。
我轻叹一声,俯身替她拢了拢落下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坚定:
“云霁,莫哭。”
“你不是一人。”
“无论此阵背后藏有多少阴谋,牵动几家势力,我景曜……为你,也为真相——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微微抬首,双眸盈泪,却在灯光下透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坚韧。
我望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从此刻起,这局,不只是你沈家的命运,也是我与你共同面对的风暴。”
夜深如墨。
灯火在案上摇摇欲熄,纸卷上那些关于“无影阵”“密函”“沈家旧录”的字句,一行行在眼前交错缠绕,仿佛都在指向同一个名字——
夜巡司。
以及那个逐渐从迷雾中浮现的身影——
空影。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案面。
无论我如何梳理这些线索,它们最后都绕回同一条线,仿佛天地间的气脉都在暗暗牵动,推我向那看不见的深渊。
——夜巡司掌封,空影藏门。
若这世间真有一扇“无影之门”,那钥匙必在他们手里。
思及此处,我忽然轻笑一声。
若换作是她,早该嘲我一句——
“景公子啊景公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门?该开的是你的脑子。”
柳夭夭。
那个能在半句闲话里掀出三重暗线的女人,若她在此时,定会倚在窗边,手摇骨扇,一边戏我,一边从笑语间拆解出一条真路。
然而——这几日,我竟未见她的影子。
我眉头微皱,站起身。屋中寂然,只有外廊的风声,卷着竹帘低低摇动。
“小枝,”我转头问,“夭夭姑娘呢?还没回来?”
小枝正在整理桌上残卷,闻言抬头,神色微怔:“咦?夭夭姐姐不是出门三日?她说要查什么……‘旧线索’。”
“查线索?”我心头一沉,“可说过去哪里?”
小枝摇头:“她只说,不必等她吃饭,说回来时自会带好消息。”
我默然不语,胸中那股不安的气息忽然浓得化不开。
我又唤来守院的仆从,连问三遍,答复都一样——
这几日,谁也没见过柳夭夭的影子。
风穿过长廊,灯焰一闪,灯油发出细细的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