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瞳幽幽注视着,裴震可惜的一耸肩指了指皇帝车辇后面的一辆裹着蓝绸的宽敞马车,如今的酋南可经不起大辽铁骑的践踏,他只能让步。
萧景铄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扣了扣车身,燕川却并未回应他,萧景铄舒了口气心里的大石渐渐放下,燕川还肯跟他使小性子就说明还有回圜的余地。
“你不出来我可进去了。”萧景铄没有自称朕,在燕川面前他只是个心怀爱慕的少年。
萧景铄笑了笑,踩着人凳子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就看到燕川正阖眼倚着车壁睡得正香,就是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真睡。
马车上怎么睡得舒服,小皇帝只想快些带燕川回皇宫,让燕川在他的龙床上好好休息。
“该醒醒了,大奸臣,”
小皇帝溺笑着抬手,轻轻推了推燕川的肩膀,没怎么用力燕川的身子就往后瘫软了下去,后脑勺在车厢上重重磕了一下,头上的金玉簪子滑落墨发散乱的铺在车厢内,那双眼睛却依旧紧闭着。
燕川就是这么动也不动的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车厢里,脖子往后仰的几乎要折断,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小皇帝赶紧将他扶正了,感受着掌心下冷硬的触感,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却还是扯着嘴角笑的牵强,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瞎想
“燕川你怎么就这么贪睡,我不扰你,我就在这等你醒过来。”
萧景铄说完在车厢内的角落里蹲下来,眼神木木的盯着地面,周围安静的连呼吸声也没有,越是安静萧景铄心口就越是焦躁,甚至开始一点点啃噬自己的指甲,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燕川依旧没有声息,小皇帝的目光由失神渐渐变得凌乱疯狂。
裴震急着赶回酋南,此时看着人进了车厢这么久都没出来有些着急,走到车厢跟前撩开了车帘,还没张嘴就被车厢里那双突然看过来的眼睛吓僵了身子,因为充|血而红的诡异的眸子妖魔一般。
“嘘,别说话。”燕川在睡觉谁也不能打扰,少年此时脸上纸扎人似的僵笑比哭还要让人害怕。
裴震抓着门帘的手微微发抖,大着胆子看向散发的燕川,身子一抖猛地往后退,脚后绊到了石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车上的美人唇色发青面上一片死灰,哪是活人该有的气色!
“快快快!围起来,马车上有死人!燕川死了!”
声音落地一片哗然,大辽皇帝这是来赶尽杀绝来了?
裴震话刚说完,就看到那少年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他胸口,“他,没有,没有死!”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句都说的艰难。
跟着皇上一起来的侍卫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手足无措的跟在他后面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将人拉起来。
裴震知道不能跟失去理智的人争辩,顾不上扶正头上的帝冕只想先出声稳住这个发疯的小子,
“没有死没有死!!嘶!疼疼疼!!!你先松开!”
没想到萧景铄当真松了脚,也不再发疯只是又钻进了车厢里,条例清晰的吩咐侍卫驾着这辆马车回京城。
京城西城门门口,董泰捧着龙袍领着朝臣恭候皇上回来,他想通了,他是臣皇上是君,情爱这等私事臣子可以谏言却不该以死相逼,燕川回来就回来吧,他对燕川这些年的偏见也是时候该放一放了,他不该忘了皇上这些年敬他的情分。
裹着蓝绸的马车摇摇晃晃的驶来,整个队伍却死气沉沉,董泰捧着龙袍上前,
“皇上,龙袍已备好是否回宫。”
“不,去摄政王府。”像是燃尽的木炭,嗓音里一点热气也没有,喑哑低沉。
“摄政王可好?”董泰想了想,还是张嘴问候了。
“。。。。。他活着的时候你看他百般不顺眼,现在他死了你终于舍得给他施舍一二点善意,好可惜,太晚了,他听不见董丞相的问好了。”
小皇帝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燕川死了,身体都凉透了,回不来了。
教他射箭教他当皇帝的人,终于狠心舍了他,再也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