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碎发散落在他的眼前。
灰白色的薄冰正生出了无数裂痕。
冰下封冻这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正无声地吞噬着柔动的光痕。
浑浊雾气在瞳孔表面弥漫,浓得化都化不开,浓到凝出一汪动荡的水色。
却又被那死寂的灰白生生困囚,无处可逃。
是什么别碾碎了。
连残骸都被弃置荒野,被滚山的风吹散了。
散落无焦的目光由不得她捕捉,她痛恨他的悲凄。
她不愿承认自己陷入灰白色的浪潮里无力脱身。
这相当于坐实了她被他的虚情假意骗了进去。
这样的她像个笑柄。
太难看了。
即便胸膛中的钝痛让她难以喘息。
即便揪在他领口的指尖倏然冰凉。
即便一腔酸涩铺天盖地,让她红了眼眶。
她也绝不停止对他的凌迟。
“你还以为我真会喜欢你啊?陈挚,你一个穷乡僻壤的瞎眼睛,寻常事都做不来的废囊人……”
凝在男人眼角的泪随着他眨眼间流落而下。
湿痕越延越长,一行接着一行。
他惊慌着,他破败着。
她甚至能从握在手中的衣领感受到他坍塌的重量。
她没有再继续接下来的话。
而是紧紧闭上了双眼,去缓和那把双刃剑划在身上的伤。
“滚。”
她一把将男人推开:
“滚吧。”
泪水绽在水泥地面,晕湿出四溅开来的深色圆点。
他双手撑起身,掌心抚过尘灰,跪挪寻觅着什么。
她当然知道他在寻觅什么。
几步过去弯身捡起了他的盲杖。
刚想递给他的动作被强行收了回来。
下意识想给予他的柔软被强行收了回来。
她举起盲杖重重往他身上砸——
硬物砸在他额侧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