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听了一会儿,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些孩童,是一群失了活计的童工。
如此众多的劳工聚众“请愿”,要求的竟是重返工位。
这在大明,乃至遍览青史,怕也算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云逍的目光落在那领头的小姑娘身上,感觉有些眼熟,想了想,顿时笑了起来。
“关小月?!”
没想到,这领头‘示威’的小丫头,竟会是关小月。
“小月怎么会带领童工,到工厂闹事?”云逍眉头大皱。
“滚,全都滚远点!”
“万岁爷到了上海县,你们这帮小叫花子敢在这里闹事,全都抓起来砍头!”
厂区内,几个体格剽悍的‘保安’挥舞着大棒子,威胁着众多童工。
关小月夷然不惧,双手叉着腰,大声叫嚷着:“你敢动咱们试试看!”
一名保安举起棒子,朝关小月身上招呼。
乙邦才和几名侍卫大惊,就要上前去解救。
“住手!”从厂内传来一声断喝。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着杭绸衣衫,约莫四旬上下的男子,在几个管事的簇拥下,自厂门内快步而出。
男子对着那几个正欲逞凶的护院家丁厉声斥道:“一群杀才!你们怎么能对一帮孩子舞刀弄枪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那几个保安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然收了棍棒。
人群后面的云逍一阵错愕。
这货变脸如此之快,莫非是学过川剧。
男子几步抢至关小月面前,竟是微微哈了哈腰:“哎哟喂,这不是小月姑娘么?您瞧瞧,您瞧瞧,今儿个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不由分说便要往关小月的小手中塞去:“前些时候厂里银根紧,手头不凑手,确是短了他们几日工食。”
“这点碎银,小月姑娘您先拿着,给大伙儿买些糖果点心,压压惊,定定神。”
“至于短下的工钱,我这就叫账房连夜盘算,保证一厘一毫都不会少!”
“明儿个一早,就亲自送到各位小师傅府上,您看,中不中?”
云逍不由得大跌眼镜。
关小月那瘦弱的小身板却猛地一拧,掷地有声道:“钱厂长,我们可不是狡猾,不要你的施舍!“”
“我们只要复工!厂子关了快大半个月了,家里都快断炊了!”
“你当初招工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只要我们好好纺纱织布,就能有饱饭吃,就能给家里挣工钱!”
“复工,复工,那是一定要复工的嘛!”钱厂长连连点头,腰弯得更低了。
“只是前些日子,厂里接的那批泰西番商的订单,临了出了点岔子,那帮红毛鬼忒也刁钻,非要改什么花色样式,咱们这边备下的棉纱原料,一下子就对不上路数了。”
“小月姑娘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最多,最多再有个三五天,新的原料一到,厂子立马就重新开张!”
“到那时,小老儿我第一个就是亲自上门,把各位小师傅都请回来上工,如何?”
云逍听到这里,心中雪亮,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厂子之所以不让这些孩童上工,哪里是什么红毛鬼刁难。
分明是大侄子到了上海县,厂家怕雇佣童工的事情被看到,这才临时解雇了他们。
工人的血汗,是工业革命的润滑剂。带英工业化进程中,无数童工的血泪悲歌,在大明上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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