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嘉劲想要争夺扶摇的资产,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看着那张日渐枯槁的脸,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自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他的仇恨便疯长成参天大树。
后来成立扶摇影业,他在商业上摸爬滚打,一点点扶持自己的力量,心中的执念,除了那唾手可得的,本该名正言顺属于他的权力,还有杀母之仇。
二十出头的时候,他性子桀骜,想的是有朝一日能把碍眼的人清扫出门,至于家产,不过是江荣先的臭钱,他从未真正看得起那些数字,更不屑拥有。
他不想输,不为万贯家财,只为争那一口气。
可如今,商海沉浮,几番争斗,今日之人已非昨日。
他当然要那万贯家财。
江家迫切想要儿子,不正是想要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唯一有资格的继承人?
一个情妇带着两个女儿登堂入室,自以为上了位,害了命,便认为可以谋财?简直痴人说梦!
江嘉劲什么都考虑得清楚。
唯有一点变数,便是这原本可以轻易付出,如今却想牢牢攥在手里的一纸婚书。
在这争夺之中,要付出什么,他从前根本不会在意。
本就是光着脚的孤家寡人,这个世上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又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关头,偏偏有这样一桩难题摆在眼前。
林翘坦率,理性,强大,豁然。
她所说的种种,全都直切要害,没有半句废话,与之相比,江嘉劲倒成了那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真的沉默了很久很久,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只想问她一个问题——
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丝一毫,你有过吗。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像一个雾霾天。
他把她退回来的镯子紧紧握在手里,摩挲几下,才道:“是我没有能力留住你,没能力护住你。”
这是一句落寞的话。
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于江嘉劲这么骄傲的人来说,无异于抽筋拔骨。
可林翘听在耳中,却察觉不到他有丝毫的窘迫。
他似乎并不落寞,并不失意。
这句话更像是已经接受了某种事实,理性地讲出一句彼此都懂的大实话。
他第一次喊她的单字:“翘。”他这样唤道,“我们分开吧。”
好像被冷风扑了眼睛,林翘睫毛狠狠颤了一下。
他的话,在她的情理之中,更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果断。
她感到十分讶异,他居然一点也不会生气吗?不会恼她逃得这么快,连挣扎都没有。
甚至,她讲出“分开就分开吧”的时候,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白眼狼。
江嘉劲像在沉思,又像在放空,这样告诉她:“我如今腹背受敌,无暇抽出精力照顾你,而你跟在我身边,早已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离开我,对你是一种保护。”
他果然还是考虑她的。
林翘这样想,几乎有些泪意逼上来,与他对比,她还是更残忍的那一个。
他接着又道:“如你所说,江荣先既然有意让我和江嘉丽斗上一斗,我就还有希望,既然有希望,我势必要抓住机会。在他眼里,连放弃一个女人都做不到的人,何谈狠下心来稳住一个商业帝国,那么我就舍弃你,让他看一看我的冷酷无情。”
讲到这,他目光深邃似海,竟轻蔑一笑:“与天斗,与地斗,都不如与江荣先斗,其乐无穷。”
林翘心中一凛。
她够狠,够绝情。
他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