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安自不可能把心事说出给旁人听。
只看着来了的人,顾裴安道了句,“你来了。”
照常调笑几句,周清林正了神色,有些严肃开口,“你顾家那边的假狸猫,如今卧病在床的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顾裴安的神情很平淡,和对着莹莹时的或温柔和偶尔的局促一点都不一样。他如掌握乾坤,唇微微含笑,气定神闲:“看起来像是疫症是吗?是我做的。”
莹莹下药,只给了点毒药起疹子。加重病情的药物,是他整理莹莹腰间药囊时亲手撒下去的。
要是那假世子病的不严重,让莹莹不高兴了怎么办?还是严重点为好。
那从顾裴安眸中闪过的淡淡温柔情绪,令周清林蹙眉啧了声。忠老说了,这救回来的小女郎是他的小青梅,更是他唯一逆鳞。触不得,摸不得。
又看了眼顾裴安。他到底是没说什么,周清林转而又说了其他事,“谢章已经和大皇子联络,据悉……”
他又说了如今圣上的密令,顾裴安微微颔首表示知悉。
他们的话谈一半,便断掉了。
顾裴安的注意力,又落到了不远处举着伞身形纤瘦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友人跟着视线望去。
女郎眉梢透着一点淡淡的笑,轻声说:“师父,不和友人一起来吃鱼片粥吗?”
“这就是你认下的徒弟?”周清林兴致盎然说着。
那撑伞的女郎,身形单薄,着素衣,像是冬夜里的露花,身上并无钗饰,但仅以那水润俏生生的瞳仁望来,便叫人觉得姝色无双了。
——顾裴安的小青梅,确实不一般。瞧着脆弱好欺的身姿,可挺直的背,平淡冷沉的情绪,同样充斥着她周身。她眸光是沉的、坚韧的,又像是许多不可知的事情,被她掩在了单薄身躯后,稳稳藏着不叫人知道。
——日后,此女必定能成大事。
这是周清林对王莹莹的第一个评价。
第二个评价是——顾裴安要完蛋了。哪有这样的,名义上是师父,可恨不得把人拴在裤腰带子上,又像是要藏着捧着这株珍宝,别人看轻了或不尊重了……还不乐意。
他自己还没着调,也没口花花说几句话就叫人护着了。周清林朗声笑语:“这么说,我和你师父是好友,就是叫我一声师叔也使得。”
“想必女郎的粥定然是热乎好极了……”
王莹莹听着这话,微微一笑,额间发被风吹起些许,答道:“是刚出煮来的,粘稠晶莹,只是第一次做,手艺生疏,若有不妥之处,望师叔品尝时勿怪……”
王莹莹话没说完,便被人轻轻握住了手。王莹莹移开视线,看向身侧握紧握自己手的师父,眸光微微动了下,眉梢轻挑。
“不用叫师叔。我和他也不是那么好的关系。”师父如此说着,顾裴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王莹莹心里却闷闷的又有点想要发笑了。
前一刻逃出来说着要见的友人,这时候就说关系不好了。
那碗粥周清林当然没吃到。
那顾裴安凝眸扫来,上前拿伞,又把那漂亮女郎护在身后的样子。友人就把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得,还护食。
不动声色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会等他吃完后,又以折扇合拢在掌心,周清林笑语:“还是多谢女郎……不过我已经用过膳食了,今日实在没有口福。”
他眸中憾色明显,倒叫人生不出什么讨厌的情绪。
伞被撑着,裴友人护着女郎离开。
白色的身影,被顾裴安的衣袍遮挡地严严实实,那衣袍也挡住了梅林突起的风。
他们相携远去。女郎低声说了什么。顾裴安低头耐心倾听,侧脸温柔耐心。
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周清林微蹙起眉,对于好友真有了一分忧色。
——总觉得那女郎会到顾裴安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