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很熟悉的看似关心、体贴,挑不出任何毛病^……
裴寂青和魏迹都知道,魏迹一定会答应裴寂青。
如同潮汐必然回应月光的召唤,他们不是寻常的旧恋,而是在彼此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互相扶持的“亲人”。
虽然到了如此境地,可是确实更改不了当初他们确实在深渊里互相抛掷的绳索,在坠落时死死攥住对方的血肉的事实。
下城区鱼龙混杂,简直是现代社会溃烂边缘渗出的脓血,被掏空脏腑的巨兽,骨架早被现代社会的铁齿啃噬殆尽,随后抛之脑后。
四十年前,裴母只有五岁,此地信息素熔炉爆炸时,辐射云久久不能消散,“繁荣计划”宣告失败,问责的权贵不在少数,基因药剂和医疗团队都被带离此处,留给贫民的只有随时会爆发的各种少见的信息素疾病。
即使当时没有爆发,也会随着年岁增加而出现某些异常。
于是堕落,及时行乐成了那一代人的主色调,溺亡于狂欢的余烬,将灵魂典当给一瞬的极光。
可人始终会繁衍后代,新生骨肉在废墟上破土,后来越发健康的孩子,已经忘却上一辈如此的原因。
裴母把裴寂青养得多好,像是活脱脱从淤泥里长出的一朵白莲。
许多下城区的Omega,还未张开表像是被抽干蜜的蝶,翅膀上还黏着廉价彩带闪烁的光。
可裴寂青不同。
他是裴母从泥淖里托起的,白玉莲子埋进腐土,任周遭是锈水横流、毒瘴翻涌,抽芽时就带一身清寒。
长得太好,总有人在暗处觊觎裴寂青,光是那截白玉似的颈子就足够吸引Alpha们粘稠的视线,贪婪如暗夜野狼的目光,也试图逼近将他吞噬。
裴寂青得以保全,因为裴母口中那个永远虚无缥缈,位高权重的裴父,裴母那冷眼睥睨一切的姿态,无差别地斩向所有投向他们母子的视线,无论是好奇的、轻蔑的,还是带着欲望的。
她言语如刀刃,抱着年幼的裴寂青,捂着他的耳朵,骂下城区的贱民也想觊觎她。
在裴母的口中,裴父是他们的庇护神,给予他们无尽的金钱与荣光,但其实,那些装点他们生活的“廉价过时”奢侈品,实则全是裴母多年积蓄的结晶,但在下车你去也足够震慑人了。
每月他们都会出门一趟,裴母口头说是去见裴寂青的生父,实则她会带着裴寂青去邻市呆一天,她带裴寂青去看音乐剧。
裴寂青其实无聊得都想睡觉,可是裴母总让他打起精神。
她将自己的一切,像细密的针脚般缝进裴寂青的生活,用裴父给的钱堆砌出一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裴母从小便将奢侈品的概念灌输给裴寂青,仿佛那些昂贵的物件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
作为私生子与被包养的存在,本应是世俗眼中不堪的符号,是流言蜚语中的笑柄。
穷人忌惮的永远是钱与权,而裴母用她的积蓄与裴家的名号,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将裴寂青牢牢护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的恶意与窥探。
裴寂青很小的时候,并不懂得“私生子”这三个字的分量。那时的他,总是被打扮得干净整洁,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与下城区那些满身尘土的孩子格格不入。
他的衣领永远挺括,袖口纤尘不染,连鞋尖都闪着微弱的光泽。
裴母将他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曾经骄傲得像一只昂首的天鹅,聪明、好看,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无论是念书还是学其他技艺,他总是快人一步,仿佛天赋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权。
裴母送他去学钢琴,在饭都吃不饱的下城区,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直到有一天,懂事之处,他再一次听到有人用“私生子”这个词形容他。那声音像是从某个阴暗的角落传来,带着刺耳的嘲讽与轻蔑,像是被人从童话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摔进了现实的泥沼。
裴母曾为他编织了一个瑰丽的梦境,告诉他,他是高贵的小王子,父亲是国王,母亲是皇后。可现实却是,他不过是一个流落在下城区、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也并非什么皇后,而是被陵市的繁华逼得无处容身,最终带着他逃回这片破败的街区。他们住的房子,是姥姥留下的老屋,陈旧能够遮风挡雨;楼下的店面,是裴母盘下的。
下城区三个字便带着一种刻骨的卑微,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堆砌着各种“下等”,下等的身份,下等的生活,下等的命运。
大概冥冥之中,他母亲有一个不甘于命运的名字,徐明珠。
这里的人,拼命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出去,飞出去的人很少再回头。
裴寂青渐渐进入了青春期。他开始用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双曾经充满崇拜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冷漠与疏离。母亲为他精心编织的梦,被他一点点撕碎,像是撕开华丽的包装,露出里面丑陋的真相。
特别是他开始读懂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起,那些带着怜悯、嘲讽或是轻蔑的眼神,像一根根细针,刺进他的皮肤,让他无处可逃。
裴寂青不知道,自己变得博古通今,优雅识礼,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得到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的认可吗?还是为了在这片泥沼中,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每当他想到这里,裴寂青便觉得无比讽刺,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演一场无人喝彩的戏。
即使再鄙夷的母亲,也会在酒后趴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泪水滚烫,像是要将他的肩膀灼穿,而那些压抑的呜咽声,充斥着悲鸣。裴寂青对她有爱,有恨,有怨,却也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疼惜。
他没有朋友,在下城区的日子孤独像一层薄薄的茧,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第一次看到下城区的少年骑着摩托从他眼前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凛冽的风,裴寂青站在原地,仿佛被那风刮得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