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星身形高大,明明是裴寂青陷在沈晖星的臂弯里,可裴寂青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姿态温柔得近乎庇护——仿佛他才是那个能撑住一切的人。
裴寂青生下之之,那年的家庭聚会十分热闹,新生的婴孩啼哭声与欢笑声交织,餐桌上摆满的佳肴蒸腾着暖融融的香气。
裴寂青抱着之之坐在人群中央,襁褓中的婴孩乖巧,而他垂眸凝视的模样,本该温柔得像一幅画。
可当他的目光掠过沈晖星时,沈昕泽看见他眼底的温度骤然褪尽,冷得像深冬结冰的湖面,一丝波纹也无。
那眼神太过陌生,仿佛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张餐桌的距离,而是霜雪。
沈昕泽两年前辞了公职,
沈昕泽在警署递上辞呈的那天,他原以为会迎来他大哥的雷霆震怒,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他大哥另一种形式的训诫会让他记住教训。
可这一次,沈晖星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像化不开的浓墨,最后只挥了挥手,说:“随便你吧,我管不了了。”
沈昕泽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大哥那些暴烈的管教、不容置疑的强硬,原来也会有用尽的一天。
他已经把所有精力去管他嫂子去了。
记忆里的沈晖星从来都是高大的,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皮带抽在身上的脆响,是暗夜里惊醒时的冷汗,那些疼痛与恐惧都深深刻在沈昕泽成长的年轮里。
他们的Alpha父亲走得太早,早到沈晖星不得不把自己锻造成山岳。
沈昕泽甚至没见过他失态的模样,只从爸爸的回忆里听过——当年灵堂白幡飘动时,年幼的沈晖星攥着父亲颤抖的手说:“您不能倒下,我们要守护好父亲的一切。”
而现在,这座山岳终于显出了裂痕。
最近沈昕泽见过他大哥状态不对大概是三年前,那场舆论风暴来得又急又猛,报纸头条的铅字像刀子,社交媒体上的流言蜚语如野火燎原,说他大哥逃脱监察,毫无S级Alpha的自觉。
沈昕泽记得那时大嫂正在国外养胎,隔着时差与重洋,外人永远只能看见浮光掠影,哪能触到暗流下的真相。
他第一次以成年人的姿态推开大哥办公室的门,询问大哥是否需要帮助,不再是那个只会惹祸的弟弟。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味,这很反常,沈晖星向来最厌恶烟味,连旁人指尖沾着烟草气都要皱眉。
“不需要你帮我,”沈晖星的声音沙哑,“你管好你自己吧。”
沈昕泽自讨没趣:“算我自作多情。”
只是离开的时候,沈晖星声音压住他的脚步:“你成家了,的确更有担当了,不要再任性了。”
沈昕泽那个时候说不出的反感,那语调太熟悉,经年累月的训诫口吻,他看到长兄如今的失势,他刚开始来肯定是想帮忙,可是没想到还得了一句教训,沈晖星不买账。
沈昕泽不是站着听训的人,从小他哥不让他做什么,他被打得爬不都爬不起来了还是硬着头皮做,于是自尊心使然,他开口说:“是我自作多情,不过大哥,身处高位还是悠着点,你也成家了,别连累大嫂跟你担惊受怕。”
他看见沈晖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瞬间的快意竟比少年时所有的叛逆都来得痛快。
沈晖星看着他:“你们都觉得他很好?”
沈昕泽觉得他有病:“你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沈晖星:“那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假的,裴寂青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假的,有人设下一个陷阱让你陷进去,专门为你一个设的陷阱。”
沈昕泽觉得他哥真是疯了:“图什么?”
沈晖星看着他:“不知道,也许是为了逼疯我。”
沉稳如山的兄长,如今竟露出一脸偏执。
沈昕泽要招待亲戚,就跟跟大哥和大嫂打了声招呼。
之之从沈晖星膝头滑下来,裙摆像朵绽开的铃兰。
她小跑过来拽住沈昕泽的袖口,仰起的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弧度:“小叔,成玉呢?”
那双遗传自裴寂青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不加掩饰的期待。
沈昕泽屈指轻刮过她细软的额发,指腹蹭她的脸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在楼上,他早就在等之之了一起玩玩具。”
保姆牵着之之往二楼走,裴寂青忽然出声说:“慢点。”
之之回头挥手:“爸爸父亲,呆会见。”
沈晖星的手自然地搭在裴寂青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