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看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走进来,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口,好像一位不敢靠近珍宝的贫穷旅人。
片刻后,他有些发颤地垂下眼,盯着雪白的地板看了半天,才慢慢动了动嘴唇,用几乎哑到失声的声音问:“伤得严重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用接近自言自语的声音,极其轻,又极其委屈地控诉着傅宴容刚刚那句话。
他说:“我看见了。”
……你受伤,我看见了的。
傅宴容想说点什么,但第一时间居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措辞。
他等了一会儿,才偏过头很冷静地对小孙说:“我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休息一下。”
小孙忙不迭地点了下头,走到门口时又轻轻向宋临俞问了声好,才终于摆脱了这个有点让他摸不着头脑的场面。
“你把门关上。”
他又这样对宋临俞说。
宋临俞抬起眼看他,手本能地搭上冰凉的门把手,身体往外侧了一步,然后有些慌乱地说:“那我——”
“你把门关上,然后进来。”
傅宴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看着因为情绪超载而无法及时处理信息的宋临俞,语速放得很缓,一点都不着急,好像十分有耐心地在哄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然后,他又慢慢弯起眼睛,朝宋临俞摊开了手,用很温柔的语气最后给出了自己的命令。
他说:“宋临俞,进来,让我抱一下。”
第32章
宋临俞并不记得傅宴容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他脑海里的记忆,只有确定自己忠实地执行了傅宴容的指令这一件事。
接下来他的手就被傅宴容握住了。
傅宴容的掌心变得很冰,被他牵住,宋临俞的第一反应是怔愣。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傅宴容居然抬起的是受伤的左手,白色的弹力绷带从小臂严丝合缝地缠绕至腕骨,又从虎口绕了半个掌心一圈,随后收拢,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一层病态的的薄红。
宋临俞呼吸乱了,他心里涩得难受,又觉得再看下去自己会在傅宴容面前很失态,只能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
只是他被握住的手腕上凸起了一片绷不住的青筋,因为宋临俞不敢在傅宴容手上施加一点重量和力气。
感受到手心里比一片羽毛还要轻的重量,傅宴容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收拢掌心,缓缓包裹住了宋临俞的手。
让人想抽离也没有办法。
接着,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宋临俞那层摸起来有点硌手的青涩血管,随后慢慢用力,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
宋临俞被他突如其来的施力吓到了,不敢抵抗,只敢顺着力道,小心翼翼地提起膝盖,半跪在了病床边。
距离被拉近,宋临俞身上湿润的、带着夜雾凉意的潮气也轻缓地包裹住了傅宴容,让他笑着垂下了眼睛。
傅宴容的睫毛长而密,颜色和瞳孔一样是那种极其深邃的黑,把整个人衬得黑白分明,在镜头前也是浓墨重彩的漂亮。看不见的潮湿把他纤细的鸦羽蹭得半湿,让宋临俞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感受到傅宴容松开五指,将其变成了与自己掌心相贴的姿势,随即,又极其强势且不容拒绝地,将五指插。入了宋临俞的指间。
——是曾经他们情到深处时傅宴容总爱做的动作。
乐此不疲,笑意吟吟,又格外有耐心地掰开宋临俞因为疼痛或欢。愉而蜷缩的掌心,带给他说不清楚的刺激,与恶劣后那格外温软的安抚。
“等一下……”宋临俞声音哑到差点说不出话,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哥……你的手——”
“不会痛。”
傅宴容用很轻的气声笑着对他说:“你看,一点事也没有,对不对?”
宋临俞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泛起一阵绵密的酸胀感,这种感觉像跳动的心被浸泡在浓度已达100%的柠檬汁里,又像被钝钝的指甲轻轻掐着心尖上的那一截。
感受到的酸和疼并不尖锐,却让他的眼眶无端发烫。
眼泪先是一滴,再是一串接连不断地滚落,最后就像梅雨季的屋檐,淅淅沥沥地,止不住地落在了他们相握的手上。
宋临俞在傅宴容面前永远哭得很安静。他顿了顿,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低声说:“对。”
接着,宋临俞十分虔诚地低下头,忏悔了自己即将做出的举动。
随后,他就着这样与傅宴容牵手的动作,俯下身靠近了傅宴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