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柔和地撒入屋内。
架子床上罩着的青纱被人拨开,喜言今日特意扎了俩圆溜溜的小丸子,系成蝴蝶结的红丝带绑上几圈再绕到脑后,跟着动作飘飘晃晃。
“辰时了殿下,”喜言轻轻地拍拍绣花被子,努力道,“晚上就要开芭蕉宴,殿下得起来梳妆了。”
这该死的封建礼仪。
昨夜赶工给江南回信回到半夜的夏理事翻个身,选择起床洗漱。
“殿下想出去逛的话,白天先穿这套吧。”
从箱子里翻出来朱青色的裙子搭在椅背,空云低头站在梳妆台前,摆开几排各色各样的饰品。
展开,大朵大朵的白荷与圆叶绣在裙角。
好看,但形制没见过。
梳洗完的夏理事思考几秒,果断地随意选了一片顺眼的当做正面开穿。
“这身好像还是前俩年做的,殿下一直都没穿过。”
雾月抱着大红的朝服和特意择的长衫进来,好笑地看夏荇与乱七八糟的系带斗争。
她放下怀中衣物,利落地上手帮着调整裙门,笑道:“这种繁琐的殿下就别犟着要自己穿了。”
“就是就是。”喜言狂点头应和。
夏荇松开手:“。”
“集市现在已经热闹起来了,我昨天还和小谢将军院子里的姐姐聊过,说靠着湖的那几条巷子都挺好玩的,”空云走动着准备好梳妆的一切,顺口道,“我们只要带殿下未时前回来换衣服,就能赶上芭蕉宴。”
谢府的厨房早从昨夜就热火朝天地备了一道又一道的菜,百姓的烟囱里也缓缓冒出清白色的烟。
炸物的香混着香料的独特气味夹在晨风里走遍全城,为即将到来的祭祀盛会做好准备。
“好。”
夏理事被她们联手摁到铜镜前。
胭脂妆粉口脂青黛一类的圆盒接二连三被打开,平日里压根没法见到阳光的繁杂首饰整整齐齐地摆在光下,闪着无数雪花银堆出来的光。
空云端详着自己插上去的几根钗子,对几朵大大小小的珠花拿不定主意,提议道:“殿下要不要自己再选几个?感觉还是有点素了。”
大恒风气尚繁,从宫里到民间,女子梳妆都恨不得在头上起楼阁。
这本来没什么,只是国力衰落朝不保夕,追求奢靡繁华便在笔墨上成了罪过。
夏荇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下,道:“我看看。”
“殿下耳垂孔都闭合了,好多都不能戴。”
喜言端着新沏好的清茶过来,也跟着犯难。
“不能戴就不能戴吧,再打也太疼了,”她们殿下没当回事,扫了一圈满桌的珍奇,捡起条搁在角落里的绳子,奇怪道,“这是什么?”
指间的绳子用切了好几遍的彩线与金丝编就,宽度不大但花样繁多,九遍回扣,系于圆玉,多出来的花结里添了好几颗精致的小金珠。
单看可能觉得还行,但跟旁边熠熠生辉的麒麟凤凰之类凑一块,殊是明月殊是星子简直一目了然。
“我看看,可能是哪年端午殿下从宫里拿回来,就顺手塞在里面没动过了吧。”空云挠挠头,仔细地跟着认了认,没能想起来。
这种五彩绳,萧舟雪收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压根就记不住到底是哪里来的。
夏荇摩挲着白圆玉上明显的一道青色纹路:“这样吗?”
她总觉得这玩意儿来头没那么简单。
雾月打量几眼就没再关注,边埋头调整绒花边道:“是,便宜货色,殿下想丢的话丢了也行。”
夏荇倒反撸袖子,摇头:“不用,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