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下午,天色就阴沉下来,一道滚滚惊雷闪过,马车里的姚少恭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想去攥住师厌衣袖。
师厌错身躲开,态度十分冷漠:“只是打雷。”
“我怕打雷!”抓不住他,姚少恭怀里紧抱着姚夫人给他缝的绣花枕头发抖:“泥泞的雨天最容易出事了!”
这辆宽大的马车是姚府特制的,不仅结实美观,还华丽宽敞,里头壁画华灯,座上还铺满了锦绣被衾,一看就是败家子标配。回京路上,为避免文荷再次遇险,唐无双直接大手一挥正征用了姚少恭的马车,他们一行足足有十余人也能躺能坐,除了贴身侍卫外,其他侍从则乘坐另外几辆跟着。
姚少恭对征用马车没意见,但一进入马车之后,唐无双与师厌便一左一右占了文荷旁边的位置,姚少恭只能和他的亲身近侍面对面干瞪眼,而离他最近的武力则是脸色难看的伍慎。
他可不能指望这种混世魔王保护他啊!抱着绣枕思念娘亲的姚少恭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看向文荷,内心呐喊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今天的宋明卿和沈知青也格外和谐,沈知青本来要在唐无双旁边落座,被不客气地赶到对面去了,现在坐在唐无双身边的是欧阳茉,欧阳茉紧挨着的是宋明卿,接着就是姚少恭右手边的沈知青了。
“姚公子,山雨天湿滑,吩咐车夫慢些走吧,免得滑倒。”欧阳茉善意提醒道。
“欧阳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姚少恭还没答腔,靠在座上的伍慎扯了扯嘴角:“对下人都这般体贴,说来,我们好歹同门一场,你平日与文五小姐走得那般近,在云峰时,文荷伤成那样,欧阳小姐可是连半句问候都没有过。”
“啊?”没想到自己出声却被质问,欧阳茉握紧手绢,神色有点不自在:“我、那个是因为……”
知道他发难缘由,唐无双笑着与他一唱一和:“七哥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喜欢文五小姐就一定会喜欢她妹妹?非要推己及人,我可不一定会关心文五小姐,欧阳小姐,讨厌谁很正常,是不是?”
她轻轻拍了下欧阳茉的肩膀,欧阳茉却脸色惶惶:“不是的,我没有讨厌六小姐!只是与她不甚相熟而已,七少爷,少将军,你们莫要诓害我!”
这漏洞百出的大小姐显然玩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一张脸惊慌失措,就差把什么都招了。文荷与师厌对视一眼,彼此都对这人提不起什么兴趣,感觉唐无双还要说什么,她挽住唐无双胳膊打了个哈欠:“连夜收拾行李好累,想睡一会儿。”
唐无双即刻打住,十分精神地把肩膀往她那里一送:“那你靠着我。”
文荷从善如流,靠着唐无双的肩膀闭上眼睛。车内剑拔弩张的气势渐渐消弭,唐无双与伍慎不再发问,欧阳茉也不知道在低头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文荷安静的睡相带动,姚少恭眼里也开始涌出泪花,深深打了个哈欠。
他也好想找个可靠机灵的帮他守着,他只管蒙头大睡,文荷那边不是已经有少将军了吗?阿焰怎么还不回来?
睡眼朦胧的姚少恭最后模糊瞧见师厌那张不怎么高兴的脸,没心没肺地裹着被子仰头睡去。
……
七月二十一是天子正寿,这刚到七月,就有不少费心巴结高门大户的自四海而来。
父亲最近准备寿典太忙了,文连紫不敢去烦他,便时时缠着容意,二人走到长街上远眺,陪容意等着沈知青归来的马车。
“二十四赋文,”文连紫若有所思:“你们翰林学子每年的礼物都是如此吗?这岂非要挑选二十四位最为优胜的学士来作赋?”
“文之一字,没有常胜将军,”容意回道:“翰林苑上下所有人都要在七月十五之前作一赋文,由夫子们挑拣,这便与谁的学生无关了,只论所作好坏,不少默默无闻的学子便是从这些机会里出头,进而获得赏识的。”
话虽如此,但若是大夫子的学生,排名一旦后落,就是掉面子的大事。是故入仕翰林难,立足更难,哪怕成功进入此地,其中考验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
“这样啊,再加上你们每月一试的榜文,听起来,翰林苑没有什么人的地位是稳固的,”文连紫吐吐舌头:“还好我知难而退,读个四书也就是了。”
“不思进取,”容意捏了一把她鼻尖:“知青这回回来晚了,需得日夜赶工,今日接到他以后,到赋文策出榜首之前,我恐怕没时间陪你了。”
“没事啊,”文连紫笑着摆摆手:“欧阳小姐也快回来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与她作伴也很好,再说这些天西洋来了许多外商,陛下说要大办,我可太期待到时候有多热闹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渐渐驶入这条街,车夫似乎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便停在二人面前。
“这不是光禄寺的马车吗?”文连紫好奇地摸了摸那金线马鞍上绣样,笑着唤道:“可是姚公子回来了?”
才从梦中醒来的姚少恭听见有人呼唤,撩开帘子探出头去:“啊,是文连紫小姐和容学士,你们是来接文荷小姐和沈学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