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辉煌中,有人潜伏在暗处,蓄势待发。
胡靖一个人在夜风中等了侄子侄女挺久,直到那马车出现在视野之中,才略带埋怨地看着伏郁兰:“耽误这么久,再晚一些,都要成为全场瞩目的迟来者了。”
伏郁兰咬着唇看他一眼,不敢解释,胡靖却是从她表情中明白过来什么,望着身后那尊大佛,也悻悻然闭上了嘴,带着二人往玉仙楼走去。
岂料,二人身后的伏子絮步伐平稳地跟了一会儿后,堪堪要迈入玉仙楼时,一股奇异的直觉不明不白地涌上他心头。
他当即退了出去,极不讲情面地甩开二人,只道:“你们去吧。”
“这——”胡靖嗓子眼里的话卡在半头,见伏子絮拂袖而去,走的干净利落,舅甥二人大感无奈,不知道陛下在这种日子若没瞧见少师仪大人会不会大发雷霆。
要算到他们头上也有说法,推脱到胡靖招待不周,少师仪大人甩手走人他们又如何辩驳?这位善变的少年天师看起来可没有任何理由会为他们求情。
副相为何递来这样一块烫手山芋!
丢下满腹心事的二人,伏子絮方才略混乱的思绪迅速清晰起来。冷风灌入衣袍,他内心深处隐隐的怀疑越发不可收拾。
燕王京陈家……权晋声明显赫的世家有多少门户,他在进入伏家之前粗略浏览过户部密卷,一切讯息清晰呈现在眼前,姓陈的人家里能有赴宴之机的——
根本没有。
很快他就又走到文荷与师厌与他们分道的地方,伏子絮伫立其间,望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那条路通向玉仙楼是最快的,而常常在这里接头的都是武官,朝中留守京城武将最是轻慢,断然不会轻易与人结交。
果然在骗人,要么是哪里混进来的奸细,要么就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他凝视着远处熙熙攘攘的武官,似乎想从谁身上看出明显的痕迹,岂料这时候一阵气息如风过,幽幽暗香不知从何处而来,停在他身后。
“是你,”她笑吟吟的声音自伏子絮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响起:“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伏小姐呢?”
要找的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伏子絮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此时此刻站在他跟前的赫然只有文荷一人,巧笑嫣然着,正与他谈笑风生。
“不喜欢人多,就先走了。”伏子絮看着她,眸光微动:“陈小姐怎么也没进去?”
文荷手里多了把精巧的团扇,轻轻摇了几下:“父亲自幼偏疼哥哥多些,面圣这种事,自然是他去做的,我备好礼物走到这里,京城里也没什么熟识的姐妹,怕打搅各位大人兴致,开宴之前出来透透气罢了。”
这里离玉仙楼的确不远,再往前靠一些便是金鳞池,挂着红灯笼的画舫来往不息,夜里瞧着路也不瘆人,是这些名门闺秀常来往的地方。伏子絮默认了这番说辞,又听文荷道:“既然伏小姐不在,就不打扰伏公子了,您路上小心。”
她微微俯首施了一礼,发尾的铃铛也随着动作轻响,便是这声铃响如同将要燃烧的牵引线,陡然加快了伏子絮的动作。
还未多想,他已经上前一步拉住了文荷,略有些生硬地邀请道:“一道走走?”
轮廓秀美的面容半数掩盖在阴影中,文荷看得怔了一瞬,伏子絮见她面色有异,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察觉到文荷目光落在何处后,有些不解地放开拉住她的那只手。
尚未娶妻的少年公子与尚未婚配的小姐一道独处,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传闻。可看他面色只是有些疑惑,好像还没察觉出这动作对于世家子弟来说有多突兀。
“既是伏公子开口,乐意奉陪。”心里有了数,文荷执扇而笑。
……
怎么还没到?伸长脖子看着在与蒋石说话的文世修,文连紫等得有点心烦意乱。
“小姐,那小贱人怕是嫌路途遥远受不住,不来了吧?”秋娘悄声道。
“我可不信,”文连紫没好气道:“那些派到云峰的全死光了,我连个活口都没瞧见,她一定藏了后手,寿典这样高门大户齐聚一堂的日子,她要是想活下去,定然会来找找有没有可供攀附的救命稻草。”
归根究底,秦伯侯对她的喜爱不过是依着秦姚,再就是对沈知黎不满,当年若不是这个原因,文荷这个人五岁的时候就该被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