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楹缩在谢砚怀中,眉头紧锁,困到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揽着谢砚的手几度要滑落,若不是被谢砚牢牢护在怀中,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出了城,谢砚带她上了马,这才能分神去看她伤势。
谢砚一手勒紧缰绳,一手从腰间取出伤药。
姜扶楹察觉速度慢下来,迷蒙睁眼,竟看见谢砚看着手上的伤药在发愣。
谢砚很少受伤,他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身上却常备伤药。
“大人在做什么?”
夜色深重,裹着热气的风挟着清淡香气刮过耳畔,轻柔浅淡的声音因为虚弱更添几分暧昧,只是微微偏头,脖颈处传来轻微的柔软摩擦。
她轻笑出声,能察觉到他脊背在那一刻微微僵直,空气陷入凝滞的状态,耳边的呼吸愈发灼热。
“再不快点,他们就追上来了。”
耳边潇潇风声疾厉,她都能猜到追兵不过数里就将赶到,纵使谢砚身手不凡,被他们缠上时间久了,难免力竭,到时脱身就难了。
现下密林地势繁绕,倒还有轻松甩掉他们的可能。
情形如此清晰,谢砚却减缓了速度,反而将伤药递给她。
疯了吗?
“快点啊,他们要追上来了!”
姜扶楹不解地看向他,夜色中,谢砚拔出腰间弯刀,眼底深沉,是蓄势待发的动作。
姜扶楹这下确定,谢砚是疯了。
但他声调却平静,丝毫没有在被追杀的自觉:“你先上药。”
姜扶楹一把拍掉谢砚手中的东西,厉声道:“我让你快点!”
在这种关头,还上什么药?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连说出的话都没有什么威慑力。
谢砚收紧手臂,低声哄道:“你伤势严重,需尽快上药。”
谢砚实在太过冷静,相比较姜扶楹而言,说出的话反倒像是她在任性,事实颠倒,她吃了个闷亏。
姜扶楹才不管他,只听林中马蹄声愈加急促,由四周覆盖而来,甚至盖过原先那群人,不仅比之前人多,还不像寻常官员府上侍卫一般地训练有素,她头皮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意识到不对,想去抢谢砚手中的缰绳却被他牢牢锁在怀中,完全动弹不得。
姜扶楹气急,又踢又踹,谢砚却如座大山般岿然不动,他早听出不对劲,永宁侯府那群人早就追不上他们,这群人是和当初在京郊遇见的那群匪徒一个来处,回京后竟然连他也没查出来路。
此次来的人多,他也未必是对手,但姜扶楹伤势严重,绝对经不起颠簸。
“听话。”谢砚声线很低,抵在耳畔,缱绻异常。
姜扶楹骤然失了呼吸,胸腔猛然起伏,疼痛伴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搅动大脑,竟然短暂地失去思考能力。
两人仍旧保持着极亲密的姿势,彼此的温度在冷热的夜里交替,鼓噪的风声充斥大脑而空白。
她恍惚才意识到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急需什么让她变得清醒一点,于是不知被什么牵引,姜扶楹就在这急剧升温的空气中忽然开口:“那谢砚,你去引开他们吧。”
你去引开他们,我就能活下来了。
这话换成自己说,是情深意重,情深难负,但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便是害人利己,罪孽难当。
可她和谢砚之间,论的着这些吗?他们本就没什么干系,若真要追根溯源地论起来,谢砚曾经还欠她一条命,如今还回来,不也算两清吗?
姜扶楹心中说得上是头头是道,可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她还是下意识地望向他,夜色中谢砚神色模糊,只是没再看她。
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翻涌,过往种种忽然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姜扶楹忽然在想,他们之间,真的算得清吗?
她埋下头,竟不敢再去看。
周遭的风声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姜扶楹终于从那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见谢砚的心跳声缓慢而坚定,正如他开口,只是一句淡淡的“好”。